记得东风隔水村,偶逢幽艳荐芳樽。今年多病无行乐,更怕春寒不出门。
无诸故国新宁县,西控雄藩古侯甸。文物遥通汉职方,河山旧入秦封建。
霸气荣光几百秋,卉衣椎髻变中州。清朝礼乐弥寰宇,比屋弦歌见鲁邹。
六平远树烟中出,百里清晖趣非一。一片沧波海屿秋,千门霁色扶桑日。
沧波东逝日悠悠,忆昔英雄驻采舟。御国归龙何处在,太常云去至今愁。
伸蒙岩头桂香晚,中丞石上苔花满。陈迹空馀野鸟飞,英声不逐浮云散。
我侯远抱连城璧,僚佐相辉应籍籍。近郭行春露冕时,古台下马弹琴夕。
风流墨客龙门士,挥霍霜毫寄深意。都将胜槩纪方舆,更喜贤侯重民事。
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,见其所蓄,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,而所不能致者惟竹。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,其为园,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,或千钱买一石、百钱买一花,不自惜。然有竹据其间,或芟而去焉,曰:“毋以是占我花石地。”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,辄不惜数千钱;然才遇霜雪,又槁以死。以其难致而又多槁死,则人益贵之。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:“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。”呜呼!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。然穷其所生之地,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,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。而绝徼海外,或素不产竹之地,然使其人一旦见竹,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。是将不胜笑也。语云:“人去乡则益贱,物去乡则益贵。”以此言之,世之好丑,亦何常之有乎!
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,遍植以竹,不植他木。竹间作一小楼,暇则与客吟啸其中。而间谓余曰:“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,独此取诸土之所有,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,亦足适也。因自谓竹溪主人。甥其为我记之。”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,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?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,而不欲以告人欤?昔人论竹,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。故其巧怪不如石,其妖艳绰约不如花。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,不可以谐于俗。是以自古以来,知好竹者绝少。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?不过欲以此斗富,与奇花石等耳。故京师人之贵竹,与江南人之不贵竹,其为不知竹一也。
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,裘马、僮奴、歌舞,凡诸富人所酣嗜,一切斥去。尤挺挺不妄与人交,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,此其于竹,必有自得焉。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,固有不能间也欤?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,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,而后快乎其心。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,而其好固有不存也。嗟乎!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!吾重有所感矣!
秋诗唱自梁郁洲,一时作者争波流。大为荐雷小叩缶,黄钟瓦釜相应求。
老人老矣心未休,无端河西皆善讴。昨夜吟君十九秋,明月满天镫满楼。
照见五色花纹虬,此时此景谁同游。人如其诗清更幽,诗如其人彫且修。
当今风雅徒汗牛,珷玞什袭矜琛球。君有嘉谷方播耰,良田早种须晚收。
幸不揠苗助长如宋人者,与君努力耕春畴。
蟋蟀在堂,野有繁霜。我心悽悽,不可暂忘。岂无旨酒,可以燕游。
岂无琴瑟,可以娱忧。瞻彼日月,终古而在。百岁之期,宁莫我贷。
人亦有言,道忧世促。千载一遇,匪迟伊速。异世而合,夜梦周公。
同堂而违,仰视飞鸿。秋有枯槁,春荣则多。嗟我人斯,其如命何。
百芳不奈秋风急,唯有芙蓉特拒霜。本以南州积炎德,一为名误客殊方。
仅是三龄说四龄,丰颐细齿两眸青。一回雒诵清娱耳,字字珠圆水泻瓶。
送君东海上,泪溢东海水。此际最销魂,黯然别而已。
古人重风义,投桃而报李。落落两晨星,况同为客里。
虬髯湖海士,少小耽经史。六体探其微,运笔奔雷使。
琴操致翩翩,净皈参寥子。江关足萧瑟,君胡至于此。
觥觥吴元礼,门第纡金紫。特科辟公车,岭峤初筮仕。
足迹历九州,高文肆雄诡。一朝朝市改,结束去乡里。
同泛海上槎,同醉海上酏。同辔安平游,同棹木兰舣。
吊古登金城,夺诗摩坚垒。吟社托寄鸿,下惭雕虫技。
有时杂诙谑,雄辩挺而起。赌酒唱旗亭,徵歌画声伎。
穷冬朔风严,年光疾如驶。轻舟天际来,风涛震人耳。
烽火遍闽中,君去复何倚。长夜役梦魂,思君从此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