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山山有黑海青,长拳快眼健羽翎。三年笼养未得饱,万里骁俊犹飞星。
黄芦老苇日摧养,白鹭文鸧看磔裂。腥沾石碛久远风,髓击寒冈散轻雪。
伊人脱手本凡禽,岁晚连绦到上林。钳奴素贱多侯骨,骑士虚豪即侠心。
晋宫邸废身欲死,燕国云销草如砥。嗟非鸾凤高杳冥,望尽狐狸众披靡。
当时奉使探远巢,两徼驰兵闻勇鏖。南土谁知此鸷猛,北州骤见争惊号。
天鹅薄天垂尔翼,海青虽黑打可得。太平八极无不通,函谷何问关西东。
管仲夷吾者,颍上人也。少时常与鲍叔牙游,鲍叔知其贤。管仲贫困,常欺鲍叔,鲍叔终善遇之,不以为言。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,管仲事公子纠。及小白立为桓公,公子纠死,管仲囚焉。鲍叔遂进管仲。管仲既用,任政于齐,齐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管仲之谋也。
管仲曰:“吾始困时,尝与鲍叔贾,分财利多自与,鲍叔不以我为贪,知我贫也。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时有利不利也。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,鲍叔不以我为不肖,知我不遇时。吾尝三战三走,鲍叔不以我怯,知我有老母也。公子纠败,召忽死之,吾幽囚受辱,鲍叔不以我为无耻,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。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子也。”
鲍叔既进管仲,以身下之。子孙世禄于齐,有封邑者十余世,常为名大夫。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。
管仲
既任政相齐,以区区之齐在海滨,通货积财,富国强兵,与俗同好恶。故其称曰: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上服度则六亲固。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下令如流水之原,令顺民心。”故论卑而易行。俗之所欲,因而予之;俗之所否,因而去之。
其为政也,善因祸而为福,转败而为功。贵轻重,慎权衡。桓公实怒少姬,南袭蔡,管仲因而伐楚,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。桓公实北征山戎,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。于柯之会,桓公欲背曹沫之约,管仲因而信之,诸侯由是归齐。故曰:“知与之为取,政之宝也。”
管仲富拟于公室,有三归、反坫,齐人不以为侈。管仲卒,齐国遵其政,常强于诸侯。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。
晏子
晏平仲婴者,莱之夷维人也。事齐灵公、庄公、景公,以节俭力行重于齐。既相齐,食不重肉,妾不衣帛。其在朝,君语及之,即危言;语不及之,即危行。国有道,即顺命;无道,即衡命。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。
越石父贤,在缧绁中。晏子出,遭之涂,解左骖赎之,载归。弗谢,入闺。久之,越石父请绝。晏子惧然,摄衣冠谢曰:“婴虽不仁,免子于缌何子求绝之速也?”石父曰:“不然。吾闻君子诎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。方吾在缧绁中,彼不知我也。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,是知己;知己而无礼,固不如在缧绁之中。”晏子于是延入为上客。
为齐相,出,其御之妻从门闲而窥其夫。其夫为相御,拥大盖,策驷马,意气扬扬甚自得也。既而归,其妻请去。夫问其故。妻曰:“晏子长不满六尺,身相齐国,名显诸侯。今者妾观其出,志念深矣,常有以自下者。今子长八尺,乃为人仆御,然子之意自以为足,妾是以求去也。”其后夫自抑损。晏子怪而问之,御以实对。晏子荐以为大夫。
太史公曰:吾读管氏牧民、山高、乘马、轻重、九府,及晏子春秋,详哉其言之也。既见其著书,欲观其行事,故次其传。至其书,世多有之,是以不论,论其轶事。
管仲世所谓贤臣,然孔子小之。岂以为周道衰微,桓公既贤,而不勉之至王,乃称霸哉?语曰“将顺其美,匡救其恶,故上下能相亲也”。岂管仲之谓乎?
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,成礼然后去,岂所谓“见义不为无勇”者邪?至其谏说,犯君之颜,此所谓“进思尽忠,退思补过”者哉!假令晏子而在,余虽为之执鞭,所忻慕焉。
卖间南北无同异,四海苍生俱一世。
借令卖友取封侯,一掷成卢亦儿戏。东平风度卖所难,不将白眼看青山。
少年结客知无益,老唤南山相与闲。卖情自是有新故,相好乃能保朝暮。
故卖落井已下石,红袖弹筝未移柱。玉峦排秀天清明,乱峰入眼心先倾。
向来刎颈或蹀血,此地一笑终忘形。平生爱山心愿见,喜色津津应满面。
宁愁偃蹇不受招,一鹗孤飞谁可见。
览眺陟雄渭,钦访降周原。苍松翳广殿,碧岫当崇门。
气畅百形丽,迹胜千古尊。繄昔此夫子,壮志等昆崙。
折衷既罔谬,为道久弥尊。微言亦屡示,至德要独存。
悲哉迹自远,邈矣述者繁。精英顾莫逮,糠秕宁可飧。
讲严理益晦,源涸流岂奔。幽怀每长喟,景秽言复吞。
鸾鸟栖开明,玕琪映毛羽。西日不匿晖,永夕炫金缕。
深心非世知,有时戴戈舞。览德无良期,裴回生愤怒。
慈俭以全身,高深定何补。
寒食初过报好晨。踏青携伴访佳人。吟窗艳思坐生春。
曲里燕莺歌婉转,毫端花草斗鲜新。底须绮陌趁香尘。
筝弦在耳酒在口,老范为诗胆如斗。謇博意兴何超然,日以诗歌相往还。
既得薛君与鼎立,何又援我厕其间。我自受形尘世上,孤怀那肯邀人赏。
茫然四顾吾何从,自投所向归桐城。桐城大儒世与齵,岂屑稽古如桓荣。
不事公卿乐处士,知音四海惟吾子。大匠门下多瑰材,散栎见收殊可喜。
群贤会合古所难,伯牙琴为钟期弹。得与良朋日欢饮,云路悠远何须攀。
吾师罢官我何望,将从子言归故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