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欲僭宫室,倾赀事雕墙。佛屋尤其侈,耽耽拟侯王。
文彩莹丹漆,四壁金焜煌。上悬百宝盖,宴坐以方床。
胡为弃不居,栖身客京坊。辛勤营一室,有类燕巢梁。
南方精饮食,菌笋鄙羔羊。饭以玉粒粳,调之甘露浆。
一馔费千金,百品罗成行。晨兴未饭僧,日昃不敢尝。
乃兹随北客,枯粟充饥肠。东南地秀绝,山水澄清光。
馀杭几万家,日夕焚清香。烟霏四面起,云雾杂芬芳。
岂如车马尘,鬓发染成霜。三者孰苦乐,子奚勤四方。
乃云慕仁义,奔走不自遑。始知仁义力,可以治膏肓。
有志诚可乐,及时宜自彊。人情重怀土,飞鸟思故乡。
夜枕闻北雁,归心逐南樯。归兮能来否,送子以短章。
笔架山形奇且牢,上与列宿如相遭。光华照地夜初白,苍翠插空秋正高。
大年登楼手可摘,杜甫上天诗更豪。乡人翘首望山斗,我亦念之心孔劳。
昆山徐健菴先生,筑楼于所居之后,凡七楹。间命工斫木为橱,贮书若干万卷,区为经史子集四种。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,史则日录、家乘、山经、野史之书附焉,子则附以卜筮、医药之书,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。凡为橱者七十有二,部居类汇,各以其次,素标缃帙,启钥灿然。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:“吾何以传女曹哉?吾徐先世,故以清白起家,吾耳目濡染旧矣。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珍玩、鼎彝尊斝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台榭、舞歌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。吾方以此为鉴。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?”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!”遂名其楼为“传是”,而问记于琬。琬衰病不及为,则先生屡书督之,最后复于先生曰:
甚矣,书之多厄也!由汉氏以来,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,其下名公贵卿,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,或亲操翰墨,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。然且裒聚未几,而辄至于散佚,以是知藏书之难也。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,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,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。是故藏而勿守,犹勿藏也;守而弗读,犹勿守也。夫既已读之矣,而或口与躬违,心与迹忤,采其华而忘其实,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,与弗读奚以异哉!
古之善读书者,始乎博,终乎约,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,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。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:沿流以溯源,无不探也;明体以适用,无不达也。尊所闻,行所知,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!
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,上为天子之所器重,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,藉是以润色大业,对扬休命,有余矣,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,俾后先跻巍科,取宦仕,翕然有名于当世,琬然后喟焉太息,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!循是道也,虽传诸子孙世世,何不可之有?
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。居平质驽才下,患于有书而不能读。延及暮年,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,耳目固陋,旧学消亡,盖本不足以记斯楼。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,姑为一言复之,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?
小金山下月中船,记共题诗二十年。自是高僧不妨老,老夫髭发总皤然。
国艳虽殊情太少,蛾眉不画双瞳瞭。新就明河洗面来,更佩明珠踏瑶草。
不用朱鸾与紫霞,玉麒麟驾白云车。君看面上都无邪,更看身上都无瑕。
越王国女金可邀,卓王孙女琴可招。更有秦王家弄玉,嫁人只被爱吹箫。
风力号强明,三朝选寄荣。谁非千骑长,独就五羊城。
仙殿图书掩,山阴父老迎。蓬莱登望好,太守擅诗名。
琉璃墨客堂,太乙助灯光。紬史探金匮,摛辞和柏梁。
近传江綵笔,远缉汉珠囊。吏部文难可,犹称万丈长。
何事买山隐,丹霞紫气高。东西双草履,风雨一絺袍。
仄径赖容屐,急流须著篙。重阳好风日,未敢学持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