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间一磐石,壶酒玩春晖。混沌本无窍,桔槔焉用机。
乱花红雪舞,远岫翠屏围。车马纷纷者,能知此似稀。
城陵山前霜月高,江湖欲上鸡初号。舟人夜语起捩柁,但觉枕底生风涛。
黏天洞庭乘水入,余亦起从帆下立。三江杳杳宿鹜迷,五渚苍苍老蛟泣。
巴丘邸阁波浪间,到眼突兀横编山。芦中渔火尚未灭,空际梵音殊自间。
绕湖周遭几百里,湿烟一堆层叠起。倒影俛临明镜看,却是君山青插水。
二山宛在湖中央,南北苕亭势可望。不知蓬瀛定谁到,对此辄欲褰余裳。
斯须斗转星亦沈,群真出入地道深。龙女遥归碧海岸,湘君正依斑竹林。
湖山虚肃徘徊久,小别京华亦回首。洛阳少年济时才,上书那遣长沙来。
钧天瑶鼓振芳辰,历历蓬壶座上宾。粹白近连江夏裔,孤清遥接镜湖春。
菁莪迭咏中都化,桃李欣逢上苑新。只愧九方垂策后,蹇驽犹自滞风尘。
登高陟山阁,佳日授衣初。四壑俱摇落,极目情未舒。
岂有素心侣,俗驾阗郊墟。荡舟出泾口,悠然返敝庐。
采菊对樽酒,蔬食甘无鱼。拙养心所适,闭门十年余。
屏迹澹尘想,吾生惟晏如。秋风日瑟瑟,向夕增欷歔。
阳乌悄方至,寒蛩鸣已疏。物候疏经变,岁时良不居。
栖栖鲁中叟,徒劳问溺沮。处世苟无术,再咏耽师书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