茫茫云海。方丈蓬壶何处在。拟泛轻舟。一到金鳌背上游。
琼楼珠室。千岁蟠桃初结实。月冷风清。试倩双成吸玉笙。
清江湛湛波不兴,澄江际天如镜平。火云突兀耸峰岫,倒影万丈摇空明。
扁舟归逐落潮急,聒耳但闻双橹声。乃知长江无六月,水气自与风兼清。
去年狂寇起歙睦,江浙惨澹妖气凝。百年涵养极繁盛,一日荡析屯臊腥。
衣冠北渡旅淮甸,扶老携幼纷从横。王师出讨盛貔虎,凶渠授首封鲵鲸。
迨兹浙右稍安定,鼓拖复作东南征。家山在望已可喜,僮仆候我应欢迎。
平畴戢戢稻秧绿,峻岭霭霭松林青。田园有趣良足乐,轩冕无味非所荣。
苍生倘有安堵望,笑傲自可终馀龄。只今馀孽尚充斥,努力庙算宜哀矜。
裹包兵革不复用,坐使四海还康宁。
余年来观瀑屡矣,至峡江寺而意难决舍,则飞泉一亭为之也。
凡人之情,其目悦,其体不适,势不能久留。天台之瀑,离寺百步,雁宕瀑旁无寺。他若匡庐,若罗浮,若青田之石门,瀑未尝不奇,而游者皆暴日中,踞危崖,不得从容以观,如倾盖交,虽欢易别。
惟粤东峡山,高不过里许,而磴级纡曲,古松张覆,骄阳不炙。过石桥,有三奇树鼎足立,忽至半空,凝结为一。凡树皆根合而枝分,此独根分而枝合,奇已。
登山大半,飞瀑雷震,从空而下。瀑旁有室,即飞泉亭也。纵横丈馀,八窗明净,闭窗瀑闻,开窗瀑至。人可坐可卧,可箕踞,可偃仰,可放笔研,可瀹茗置饮,以人之逸,待水之劳,取九天银河,置几席间作玩。当时建此亭者,其仙乎!
僧澄波善弈,余命霞裳与之对枰。于是水声、棋声、松声、鸟声,参错并奏。顷之,又有曳杖声从云中来者,则老僧怀远抱诗集尺许,来索余序。于是吟咏之声又复大作。天籁人籁,合同而化。不图观瀑之娱,一至于斯,亭之功大矣!
坐久,日落,不得已下山,宿带玉堂。正对南山,云树蓊郁,中隔长江,风帆往来,妙无一人肯泊岸来此寺者。僧告余曰:“峡江寺俗名飞来寺。”余笑曰:“寺何能飞?惟他日余之魂梦或飞来耳!”僧曰:“无征不信。公爱之,何不记之!”余曰:“诺。”已遂述数行,一以自存,一以与僧。
客寝不能寐,旧虑杂新思。申旦鸡初鸣,呼童理裳衣。
初日照疏牖,仓皇临路歧。风尘塞四野,车马若云驰。
去者未云息,来者复如斯。鼎鼎百年内,形神空尔疲。
顾彼蓬蒿士,旦暮偃荆扉。蒸藜以为食,编麻以为衣。
不知有朝市,岂复辨雄雌。芳饵非所羡,网罗安得施。
蚕事忙时三月中,苍苔门径少人踪。抱篮知是谁家女,偶向柔柔陌上逢。
我本三生杜牧之,寻芳无处慰遐思。折将野卉酬春眼,分得新愁伴酒卮。
未免有情同此席,若为继见待何时。墙阴土净堪藏艳,寄语花神好护持。
   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