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上人,乃是妙喜之云孙。西江一口吸不尽,又向玉溪寻白云。
玉溪澄澄清见底,千年?接曹溪水。松风吹作海潮音,重重楼阁凌空起。
到寺欣逢大闰年,宝花如雨散诸天。有约中秋月明夜,待余来问木樨禅。
汾水南边锦作堆,连朝相报杏花开。东风好景休虚掷,一日须来一百回。
西祀曾寻箭筈天,云台石室故依然。雪驴嗅地鞭不起,一笑太平三百年。
漠漠江云路不分,小桥流水夕阳村。唫翁马上频回首,一阵东风暗断魂。
凉蟾弄翠壑。卸却征帆潮又落。秋树乍惊夜鹊。但烟暗戍旂,星垂江阁。
音书漫托。怕去鸿、犹怨漂泊。愁无语、一镫废驿,冷笛劝孤酌。
天角。片云寥邈。叹似铁、重衾正薄。宵来归梦更恶。
叶响幽坊,雨过凉幕。旧游浑似昨。奈负了、霜前素约。
频延伫、春回征岸,寄我小梅萼。
倾城误人身,嗟哉难具陈。请君试侧耳,听妾歌其因。
妾初未笄学新妆,肌理玉雪眉黛长。融怡窈袅销金裳,态浓意远夺目光。
当时见者心为狂,共谓绝代惊非常。拟思昭阳奉君王,三千宠爱一身当。
宁知事大缪,嫁作荡子妇。空闺独宿度芳华,蓬首乱鬓颜色朽。
四海十年不相闻,一朝归来新閒旧。新閒旧,妾何有,摈妾不使侍箕帚。
佳人多命薄,是事君信否。倾城误人身,古来唯有李夫人。
延年作歌帝所珍,贮之金屋荐华茵。宠光杂遝疏弟昆,将死掩面留馀恩。
千载不复见,言之涕沾巾。倾城误人身,此曲哀怨何可听。
欲别执君手,君行忆侬否。日暮愁翻飞,江头立搔首。
山回人不见,风帆出高柳。明明尧舜朝,此别岂应有。
愿子竭忠赤,益酬主恩厚。往事何足论,逢人须闭口。
葳蕤菊与兰,岁晏还相守。无令秋霜至,摧没随藜莠。
别恨无端浓似酒。扫去还来,夜夜添消瘦。百八牟尼常在手。
堪怜怊怅还依旧。
纸阁芦帘寒乍透。无绪无情,生怕黄昏后。一点灯儿呆独坐。
灯花还解怜侬否。
禾黍斜阳,村皋外、红霞飞灭。回首处、依稀风景,繁华销歇。
沼冷鸳鸯荷泣雨,台荒麋鹿松摇月。忽送来、野寺断钟声,疏篱缺。
清晓怨,帘钩揭。王孙梦,鹃啼血。问天涯何处,铜仙金阙。
猿鹤三秋淹短草,风云万里悲高碣。料明朝、好镜不相瞒,霜侵发。
君钱塘袁氏,讳枚,字子才。其仕在官,有名绩矣。解官后,作园江宁西城居之,曰“随园”。世称随园先生,乃尤著云。祖讳锜,考讳滨,叔父鸿,皆以贫游幕四方。君之少也,为学自成。年二十一,自钱塘至广西,省叔父于巡抚幕中。巡抚金公鉷一见异之,试以《铜鼓赋》,立就,甚瑰丽。会开博学鸿词科,即举君。时举二百馀人,惟君最少。及试,报罢。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,次年成进士,改庶吉士。散馆,又改发江南为知县;最后调江宁知县。江宁故巨邑,难治。时尹文端公为总督,最知君才;君亦遇事尽其能,无所回避,事无不举矣。既而去职家居,再起,发陕西;甫及陕,遭父丧归,终居江宁。
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,而忽摈外;及为知县,著才矣,而仕卒不进。自陕归,年甫四十,遂绝意仕宦,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。足迹造东南,山水佳处皆遍。其瑰奇幽邈,一发于文章,以自喜其意。四方士至江南,必造随园投诗文,几无虚日。君园馆花竹水石,幽深静丽,至棂槛器具,皆精好,所以待宾客者甚盛。与人留连不倦,见人善,称之不容口。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,君必能举其词,为人诵焉。
君古文、四六体,皆能自发其思,通乎古法。于为诗,尤纵才力所至,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,悉为达之;士多仿其体。故《随园诗文集》,上自朝廷公卿,下至市井负贩,皆知贵重之。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。君仕虽不显,而世谓百馀年来,极山林之乐,获文章之名,盖未有及君也。
君始出,试为溧水令。其考自远来县治。疑子年少,无吏能,试匿名访诸野。皆曰:“吾邑有少年袁知县,乃大好官也。”考乃喜,入官舍。在江宁尝朝治事,夜召士饮酒赋诗,而尤多名迹。江宁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,刻行四方,君以为不足道,后绝不欲人述其吏治云。
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,年八十二。夫人王氏无子,抚从父弟树子通为子。既而侧室钟氏又生子迟。孙二:曰初,曰禧。始,君葬父母于所居小仓山北,遗命以己祔。嘉庆三年十二月乙卯,祔葬小仓山墓左。桐城姚鼐以君与先世有交,而鼐居江宁,从君游最久。君殁,遂为之铭曰:粤有耆庞,才博以丰。出不可穷,匪雕而工。文士是宗,名越海邦。蔼如其冲,其产越中。载官倚江,以老以终。两世阡同,铭是幽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