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母年七旬,哭汝声摧裂。当食不能餐,喉间日哽咽。
念尔万里身,艰难历胡越。暑雨及祁寒,驰驱不暂辍。
关中积高府,风气多惨冽。我性不能寒,疏理畏风雪。
鹧鸪向日飞,桂华以冬发。自返南州来,中怀少郁结。
汝亦乐土风,所愁独炎热。海氛多毒淫,腹痛成夭折。
仓皇医未来,瞥已电光灭。
水西楼,城北路。渔唱起烟浦。楼外青山,山外夕阳补。
楼前几扇疏蓬,一枝横竹,又翻出、滨洲新谱。
月华吐,此境绝少人知,除非问鸥鹭。鬲指声清,圆沙梦难作。
分明镂雪团香,搓酥滴粉,便贳酒、旗亭应赌。
我私何悠悠,薄送遵坰丘。翔野旷无人,树木鸣飕飕。
登高望卫邑,思见漕卫流。前景奄忽匿,浮云蔽行辀。
路为沿坡曲,楼因峭壁悬。春流争浴马,薄雾竞耕田。
乍静心如濯,居高势欲仙。抵愁归去后,尘事尚依然。
时维月初三,尚属寒露节。友人驾巾车,邀我探岩穴。
匆匆整行装,悠悠循轨辙。清晨犹戒寒,卓午始微热。
爽气拓清秋,万象同皎洁。何须事高攀,即此足欢悦。
况彼好峰峦,环围如屏列。越岭石齿尖,齧残轮蹄铁。
缟袂林中戛佩环,蛾眉天上影弯弯。底须更作罗浮梦,冷艳狂香邓尉山。
放一线道,曲为今时。性地未明,须凭指注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