褰裳采杜若,江水何瀰瀰。借问采何为,将以遗君子。
人心无终极,天涯岂伊迩。迅节易载遗,往事更佌俿。
时危生计拙,何以托疲薾。桂枝有晚芳,芙蓉在秋水。
非无岁寒姿,亦逐江草萎。栎社神所祥,永言葆玄理。
经,常道也。其在于天,谓之命;其赋于人,谓之性。其主于身,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;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,一也。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
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着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,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,一也,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。夫是之谓六经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
是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《书》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君子之于六经也,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,所以尊《易》也;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,所以尊《书》也;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,所以尊《诗》也;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着焉,所以尊《礼》也;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,所以尊《乐》也;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,所以尊《春秋》也。
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,忧后世,而述六经也,由之富家者之父祖,虑其产业库藏之积,其子孙者,或至于遗忘散失,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,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,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,以免于困穷之患。故六经者,吾心之记籍也,而六经之实,则具于吾心。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,种种色色,具存于其家,其记籍者,特名状数目而已。而世之学者,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,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,牵制于文义之末,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。是犹富家之子孙,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,日遗忘散失,至为窭人丐夫,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:「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!」何以异于是?
呜呼!六经之学,其不明于世,非一朝一夕之故矣。尚功利,崇邪说,是谓乱经;习训诂,传记诵,没溺于浅闻小见,以涂天下之耳目,是谓侮经;侈淫辞,竞诡辩,饰奸心盗行,逐世垄断,而犹自以为通经,是谓贼经。若是者,是并其所谓记籍者,而割裂弃毁之矣,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?
越城旧有稽山书院,在卧龙西冈,荒废久矣。郡守渭南南君大吉,既敷政于民,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,将进之以圣贤之道,于是使山阴另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,又为尊经阁于其后,曰:「经正则庶民兴;庶民兴,斯无邪慝矣。」阁成,请予一言,以谂多士,予既不获辞,则为记之若是。呜呼!世之学者,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,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。
一息若存还报主,万年不死是吾心。于今秖合昏昏睡,笑杀当时勋业人。
涧底松余岭殿檐,梁隋碑没草芊芊。北山尚有郊台在,糜鹿虽游迹未迁。
道旁佛宫谁者筑,珠楼宝殿横山麓。僧徒指点为予说,此寺方成主人逐。
忆昨十载气薰天,吐纳日月挥云烟。外廷稍引三公势,内禁亲操六玺权。
出入钩陈留筦钥,笑谈甲观走金蝉。建寺平侵贵主第,施僧直请大官钱。
输来多宝堆成塔,辇尽黄金布作田。法宫梵宇何连曼,胜地名区看不断。
墓上林园学九陵,祠前楼阁成双观。落成牛酒国亲供,建醮香花天女献。
吁嗟此寺独渺小,赤刀已欲盈千万。我皇神威符世祖,距脱大奸俯地取。
郭家金穴入水衡,邓氏铜山归少府。庐儿解玉乞街衢,宅妇怀簪随卒虏。
惟馀此寺在郊原,虹梁绮搆谁为主。蛛网空悬梵铎风,青苔自锁玱琅雨。
盛衰转盼那不有,几年翻覆看如许。君不见江陵城头土三尺,若敖馁鬼不来食。
一代贤豪此谓何,尔全首领恩亦极。
鹿塞鸿旗驻,龙庭翠辇回。毡帷望风举,穹庐向日开。
呼韩顿颡至,屠耆接踵来。索辫擎膻肉,韦鞲献酒杯。
如何汉天子,空上单于台。
张公劝我酒,坐待更鼓鸣。谈笑席方促,仆夫催我行。
岂惟恋杯酌,自是怀友生。相逢不放意,岁月空自惊。
况此苦寒地,畴昔胡马营。吾侪夙多幸,生世遭盛明。
秉笔事戎幕,弦诵歌升平。长踞佐奇画,亦足雄边城。
听断实王略,献纳非吾能。昼驱校猎场,夕讲古壁经。
暇日或相过,诗酒摅中情。可为知己道,难与俗子评。
顾此宜秉烛,但恐河汉倾。抗手暂相谢,明当盍簪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