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子楼中燕子飞。鹧鸪屏外鹧鸪啼。笑看萧郎盘细马,画桥西。
鹅管笙囊调艳曲,凤花箫局试香衣。怪底游人争指道,使君妻。
日落水烟起,茫茫连岸白。褰裳陟高台,凉月皎秋夕。
古人不我待,露气沾瑶席。忽忆龙眠叟,远引就禅寂。
桂岭旧担簦,匡庐复飞锡。游咏与之俱,屡折登山屐。
劝我学无生,危言同振溺。心迹未能并,出处尚狼藉。
解带思同游,天末久离析。人生无老少,皆为天地客。
东望海门深,南睇江云碧。岩壑留清晖,皓歌伤往昔。
对琴台、不堪尘涴,春风微露纤指。峥嵘鹤膝翘空势,取次著花安蕊。
偏有意。把竹外一枝,飞洒轻烟里。月痕如洗。又底事丹青,何须水墨,虚白阚清泚。
华堂暮,珍重休弹麈尾。静中留此佳致。桥西几度香浮处,回首都随流水。
闲徙倚。叹汨没黄埃,变幻皆如此。蜚廉莫起。待别有神人,风斤一运,和影上窗纸。
幼卿初凿琅琊溪,忆当大历六年时。欧阳今疏幽谷泉,复在庆历之六年。
两公相望今百载,中间游客常比肩。山神爱惜第一境,邂逅知者方流传。
乃知胜事未有尽,可怜岁月犹依然。穿云斸苔色澄澈,宝镜霜刃光蜎蜒。
岩前滥觞如可鉴,山下积石还成川。如公好事诚难得,推公此心人莫识。
且如泉源在污泥,谁道汲引非人力。作诗刻石歌泉池,欲问何似阳冰题。
京畿连大宅,新赐公侯第。桂树夹道生,台观迎风起。
歌麟玉阶侧,栖凤金窗里。秦娃当妙选,赵舞飘轻体。
大儿尚书郎,小儿参国议。中儿权最隆,出入侍天子。
七叶轻汉貂,八达哂周士。冯唐亦何命,白首贱如此。
怅望秋云还似旧。黄菊依然清瘦。闷折亭前柳。伤心泪湿罗衫袖。
记得高堂同载酒。极目湖山明秀。往事难回首。新愁旧恨空消受。
甚矣,造物之才也!同一自高而下之水,而浙西三瀑三异,卒无复笔。
壬寅岁 ,余游天台石梁,四面崒者厜嶬,重者甗隒,皆环粱遮迣。梁长二丈,宽三尺许,若鳌脊跨山腰,其下嵌空。水来自华顶 ,平叠四层,至此会合,如万马结队,穿梁狂奔。凡水被石挠必怒,怒必叫号。以崩落千尺之势,为群磥砢所挡扌必,自然拗怒郁勃,喧声雷震,人相对不闻言语。余坐石梁,恍若身骑瀑布上。走山脚仰观,则飞沫溅顶,目光炫乱,坐立俱不能牢,疑此身将与水俱去矣。瀑上寺曰上方广,下寺曰下方广。以爱瀑故,遂两宿焉。
后十日,至雁宕之大龙湫。未到三里外,一匹练从天下,恰无声响。及前谛视,则二十丈以上是瀑,二十丈以下非瀑也,尽化为烟,为雾,为轻绡,为玉尘,为珠屑,为琉璃丝,为杨白花。既坠矣,又似上升;既疏矣,又似密织。风来摇之,飘散无着;日光照之,五色昳丽。或远立而濡其首,或逼视而衣无沾。其故由于落处太高,崖腹中洼,绝无凭藉,不得不随风作幻;又少所抵触,不能助威扬声,较石梁绝不相似。大抵石梁武,龙湫文;石梁喧,龙漱静;石梁急,龙揪缓;石梁冲荡无前,龙湫如往而复:此其所以异也。初观石梁时,以为瀑状不过尔尔,龙湫可以不到。及至此,而后知耳目所未及者,不可以臆测也。
后半月,过青田之石门洞,疑造物虽巧,不能再作狡狯矣。乃其瀑在石洞中,如巨蚌张口,可吞数百人。受瀑处池宽亩余,深百丈,疑蚊龙欲起,激荡之声,如考钟鼓于瓮内。此又石梁、龙湫所无也。
昔人有言曰:“读《易》者如无《诗》,读《诗》者如无《书》,读《诗》《易》《书》者如无《礼记》《春秋》。”余观于浙西之三瀑也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