循牒腾装冒苦寒,伤离愁思定应宽。剸烦狱市才称健,奔命邮亭岁欲阑。
赤米素盐厨寂寂,清泉白石路漫漫。到家尺一应催召,闻说知音正执桓。
胸中堆奇忽块磊,径欲凭虚寻我对。梵宫日月擦鸱尾,复道云霓涌鳌背。
佛将高广快心赏,天为空长舒眼碍。冰层蹙岸见河漳,雪气明山数齐岱。
安知一身寄城郭,却指万顶看阛阓。承平大驾昔此留,望幸遗民今几在。
哦诗人物到白也,题字风流希湛辈。北都三士行作图,胜游一日不可废。
返照中岩渡,峨眉分外清。一弯新吐月,共我两忘形。
露下沙逾白,宵寒酒易醒。荻花风索索,拥被不堪听。
画图忽见瑶池仙,排风驭气今几年。弱水蓬壶恣往还,沧海见说成桑田。
流霞之酒如长川,偶来醉倒东风前。长松落落芝芊绵,群仙倚侧坐与眠。
壶既为之倾,瓢亦为之颠。沈冥不管山花妍。拂袖凉飙神凛然,共骑黄鹤凌苍天。
安心今得法,问道旧名庵。雅致追庞老,高风数泐潭。
远公容入社,弥勒本同龛。寄语邦人道,丛林始罢参。
壮观不到俄四期,叮咛老思模雄奇。群山势活各奔走,大川气敛合众离。
苍嵚留雪玉刻巧,碧落静滑红轮驰。寒潮不生九泽冻,行胶与子约再来。
多病相如巳倦游,思归张翰况逢秋。鲈鱼莼菜俱无恙,鸿雁稻粱非所求。
空有丹心依魏菜,又携十口过齐州。闲身却羡沙头鹭,飞去飞来百自由。
古人文莹理,后人但工文。文工理愈暗,纸札何纷纷。
君看六艺学,天葩吐奇芬。诗书分体制,礼乐造乾坤。
千岐更万辙,要以一理存。如何臻至理,当从践履论。
跋涉经险阻,钻研阅寒温。孝弟作选锋,道德严中军。
仰观及俯察,万象入见闻。不劳施斧凿,笔下生烟云。
高以君唐虞,下以觉斯民。君如不我鄙,时来对炉薰。
著手妙文君自富,搜肠拙什我偏迟。森严旗鼓条侯垒,骚雅源流屈子辞。
反正自惭才思乏,背公敢怨有司私。篇徵急就怀前哲,博士而今见侍其。
坐稳蒲团想太清,先天画外得全经。四时长觉春无恙,谁讶秋深草满庭。
臣某言:伏以佛者,夷狄之一法耳,自后汉时流入中国,上古未尝有也。昔者黄帝在位百年,年百一十岁;少昊在位八十年,年百岁;颛顼在位七十九年,年九十八岁;帝喾在位七十年,年百五岁;帝尧在位九十八年,年百一十八岁;帝舜及禹,年皆百岁。此时天下太平,百姓安乐寿考,然而中国未有佛也。其后殷汤亦年百岁,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,武丁在位五十九年,书史不言其年寿所极,推其年数,盖亦俱不减百岁。周文王年九十七岁,武王年九十三岁,穆王在位百年。此时佛法亦未入中国,非因事佛而致然也。
汉明帝时,始有佛法,明帝在位,才十八年耳。其后乱亡相继,运祚不长。宋、齐、梁、陈、元魏已下,事佛渐谨,年代尤促,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,前后三度舍身施佛,宗庙之祭,不用牲牢,昼日一食,止于菜果,其后竟为侯景所逼,饿死台城,国亦寻灭。事佛求福,乃更得祸。由此观之,佛不足事,亦可知矣。
高祖始受隋禅,则议除之。当时群臣材识不远,不能深知先王之道,古今之宜,推阐圣明,以救斯弊,其事遂止,臣常恨焉。伏维睿圣文武皇帝陛下,神圣英武,数千百年已来,未有伦比。即位之初,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,又不许创立寺观。臣常以为高祖之志,必行于陛下之手,今纵未能即行,岂可恣之转令盛也?
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,御楼以观,舁入大内,又令诸寺递迎供养。臣虽至愚,必知陛下不惑于佛,作此崇奉,以祈福祥也。直以年丰人乐,徇人之心,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,戏玩之具耳。安有圣明若此,而肯信此等事哉!然百姓愚冥,易惑难晓,苟见陛下如此,将谓真心事佛,皆云:“天子大圣,犹一心敬信;百姓何人,岂合更惜身命!”焚顶烧指,百十为群,解衣散钱,自朝至暮,转相仿效,惟恐后时,老少奔波,弃其业次。若不即加禁遏,更历诸寺,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。伤风败俗,传笑四方,非细事也。
夫佛本夷狄之人,与中国言语不通,衣服殊制;口不言先王之法言,身不服先王之法服;不知君臣之义,父子之情。假如其身至今尚在,奉其国命,来朝京师,陛下容而接之,不过宣政一见,礼宾一设,赐衣一袭,卫而出之于境,不令惑众也。况其身死已久,枯朽之骨,凶秽之馀,岂宜令入宫禁?
孔子曰:“敬鬼神而远之。”古之诸侯,行吊于其国,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,然后进吊。今无故取朽秽之物,亲临观之,巫祝不先,桃茹不用,群臣不言其非,御史不举其失,臣实耻之。乞以此骨付之有司,投诸水火,永绝根本,断天下之疑,绝后代之惑。使天下之人,知大圣人之所作为,出于寻常万万也。岂不盛哉!岂不快哉!佛如有灵,能作祸祟,凡有殃咎,宜加臣身,上天鉴临,臣不怨悔。无任感激恳悃之至,谨奉表以闻。臣某诚惶诚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