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首咏花词。咏花而志不在花,只是借花形、花态、花性以挥发开去,抒引出词人胸中的万千感慨。
上片伊始“揉破黄金万点轻,剪成碧玉叶层层”两句,便如抖开了一幅令人心醉神迷的画卷,那黄金揉破后化成的米粒状的万点耀眼金花,那碧玉剪出重重叠叠的千层翠叶,若非清香流溢追魂十里的月中丹桂,更无别花可堪比拟。桂花的花朵娇小无比,自不以妖艳丰满取胜,作者紧紧抓住的是它的金玉之质。笔触显得深刻、自然、贴切、生动。“轻”与“重”是相对的,作为黄金无疑是重的,但能揉而破之化为飞入翠叶丛中的万点黄花,不论在事实上还是感觉上都是轻柔的。
接下来笔锋倏然跳出,来了句“风度精神如彦辅,太鲜明”,从花到人、由此及彼,这既把金玉其质的桂花点活了,也把彦辅其人的风度精神点活了。彦辅,是西晋末年被后人称为“中朝名士”的乐广的表字;因其官至尚书令,故又史称“乐令”。据史传记载:乐广为人“神姿朗彻”、“性冲约”、“寡嗜欲”,被时人誉为“此人之水镜也,见之莹然,若披云雾而青天也”。于此可见乐彦辅之倜傥非常。然而词人对历史名人乐广之所以崇敬有加,恐怕是离不开时代的原因:当时正值北宋、南宋交替的乱世,恰像乐广之处于西晋末年一样,乐广能在“世道多虞,朝章紊乱”之际,做到“清己中立,任诚保素”,无疑地这便是身处季世的词人所遵奉的做人标则。若此,则清照将桂比人、将人拟桂,便在情理之中了。“太鲜明”三字是褒扬之词,不论是花中仙品──桂子,还是“人之水镜”──乐彦辅,都有着十分鲜明的个性。
下片起始也和上片一样,是一副对句“梅蕊重重何俗甚,丁香千结苦麄生”。寒梅、丁香均为芳香科植物,为世人所深爱。尤其是傲霜凌雪的梅花更是花中之佼佼者,清照笔下原亦不乏咏梅佳句,如“雪里已知春信至”、“香脸半开娇旖旎”、“莫辞醉,此花不与群花比”(《渔家傲》)、“良宵淡月,疏影更风流”(《满庭芳》)等,竟以“俗”、“粗”加之呢。应是缘于有所“感”而产生的一种情。即如欢乐的人看见周围的一切都闪着使人愉悦的光环,而被愁苦笼罩的人即使看到平素喜爱之物,也会撩起如云涌起理而还乱的愁绪。更词人在这里又采用了抑彼而扬此的手法,明贬梅与丁香的“粗”、“俗”,暗誉丹桂之清、雅,以达到更加鲜明主题的目的。
结尾句“熏透愁人千里梦,却无情”,终于点出个“愁”字来。这两句语意自然十分明了,其未点透处却是词人含嗔带斥地指责的对象,不外桂花与梅花和丁香之间,虽皆可诠释得通,如以作者的明贬暗誉的手法来看,这里指的该是金花玉叶的桂花。这个结尾,似是词人谓桂子:我是如此执着地倾心于你质地高雅、不媚不俗,而你却竟以沁人的馥香惊扰了我的千里梦,却也太无情了。
该词写作特点上片侧重正面描写桂花质地之美,从形到神、由表及里,表现出贵而不俗、月朗风清的神韵,重在精神气质;下片则运用对比手法,进一步衬托桂花的高雅,重在随感,带有较为浓郁的主观感受。上下合璧,借花抒情,便成了一篇回味无穷的小调。
斯文天未椓,世复有斯人。缥帙磨铅旧,泥封染墨新。
词华班马富,道术鲁邹醇。满腹经纶愿,逢时气益振。
郊居绝胜午桥庄,南客行来眼亦忙。马上乍逢蒲苇地,梦中移入水烟乡。
疏林透户乍风出,翠叶平池急雨香。危石幽篁相对冷,一庭清影话潇湘。
尔本能言鸟,羁栖误此生。众方怜彩翠,天苦忌聪明。
月下离群思,花间唤婢声。居然成往迹,留架在前楹。
自携琴剑别幽居,魂梦无时绕故庐。访远已知亲谊重,趋朝还念菲才疏。
百年霜露遗先垄,万卷牙签积旧书。归到枫林烦护念,时传消息报何如。
黄帝游赤水,象罔得玄珠。遇道皆如此,安用图与书。
奈何江左流,所味在清虚。六籍皆糟粕,三坟为土苴。
得鱼可忘筌,无筌焉取鱼。譬人适莽浪,伥伥将奚如。
悲哉道丧世,一叹徒愁予。
新莺始新归,新蝶复新飞。新花满新树,新月丽新辉。
新光新气早,新望新盈抱。新水新绿浮,新禽新听好。
新景自新还,新叶复新攀。新枝虽可结,新愁讵解颜。
新思独氛氲,新知不可闻。新扇如新月,新盖学新云。
新落连珠泪,新点石榴裙。
自揣平生,百无一能,此心拙诚。甚年来行役,交情契阔,东奔西走,水送山迎。
遥望神州故人千里,何意今年共此行。潇萧雨,算几番茅屋,灯火残更。
从教长路欹倾,?一醉,都消磊磈平。向白云直上,君吟我和,绿波江畔,我唱君赓。
恰到相逢又还相别,惭愧人间功与名。长亭外,望野烟春草,不尽离情。
骤雨划然至,烟雾失长空。千峰荡微影,飞瀑垂玲珑。
深潭忽怒沸,疑是蛟龙宫。响声振林樾,雪浪生寒风。
蹑足心欲动,举首摇双瞳。下触石骨碎,上与银河通。
谁为开凿力,吾将问洪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