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门笔势到閒閒,相国文章玉笋班。从此晋阳方志上,系舟山是读书山。
村深一径远,幽鸟喜相呼。心与天光静,身兼鹤影孤。
雨苔随地有,木叶过霜无。为问蓬壶客,何年种白榆。
古道昔同往,天寒今独行。汝死不自悲,我老难为情。
死者若不悲,死当胜于生。霜重草尽委,山空泉自鸣。
我发既尽白,我怀何由平。
不堪花竹见仪容,暂与鸰原觅故踪。一笑霜钟出云木,十年江国对秋风。
秖疑丧乱身俱在,略遣摧藏语未终。安得形同影无缺,白头共此夜灯红。
西风吹落叶,飒飒邯郸道。邯郸兵火后,人家生白草。
我闻邯郸全盛时,朱楼银烛光琉璃。赵女临窗调宝瑟,楼前走马黄金羁。
即今富贵皆安在,惟有西山青不改。不见游侠子,白日报仇饮都市。
亦不见垆边倡,华袿凤髻明月珰。旧城寥落荆榛里,楼台粉黛皆茫茫。
城边过客飞黄土,城上凭临日正午。照眉池畔落寒鸦,不信此地曾歌舞。
探鷇沙丘去不回,霸图消歇更堪哀。邯郸之人思旧德,至今犹上武灵台。
黄檗不是临济,争打六十拄杖。较之七佛已前,都无许多劳攘。
即是吾真种草,何须特地写像。
北山之高,屹屹南州。北山之英,尔公尔侯。
诞此郑公,维国之器。有伟其才,有奇其气。
不屑以洁,不震以强。权不离义,锻不柔刚。
戎始归疆,人喜公虑。谓戎未觉,亟固我圉。
既藩既宣,左秦右川。北仇方睦,西戎独严。
壮兹远猷,卓兹伟志。一时之英,而不大试。
高牙大纛,虎节铜符。东将宽民,乃公所馀。
相维权奸,公以才忌。濒死荒陲,非公所悸。
孰是叔季,而有斯人。孰是北山,而落其英。
嗟我思公,去之百岁。思莫见之,见其后裔。
维公之英,育多闻孙。尚继其志,而世其声。
亦有适庄,景尔家世。北山之英,表此大字。
北山之英,郑公之人。仰止攸同,矧其后昆。
吉甫作颂,勉尔闻孙。郑公是似,北山之英。
汉用陈平计,间疏楚君臣,项羽疑范增与汉有私,稍夺其权。增大怒曰:“天下事大定矣,君王自为之,愿赐骸骨,归卒伍。”未至彭城,疽发背,死。
苏子曰:“增之去,善矣。不去,羽必杀增。独恨其不早尔。”然则当以何事去?增劝羽杀沛公,羽不听,终以此失天下,当于是去耶?曰:“否。增之欲杀沛公,人臣之分也;羽之不杀,犹有君人之度也。增曷为以此去哉?《易》曰:‘知几其神乎!’《诗》曰:‘如彼雨雪,先集为霰。’增之去,当于羽杀卿子冠军时也。”
陈涉之得民也,以项燕。项氏之兴也,以立楚怀王孙心;而诸侯之叛之也,以弑义帝。且义帝之立,增为谋主矣。义帝之存亡,岂独为楚之盛衰,亦增之所与同祸福也;未有义帝亡而增独能久存者也。羽之杀卿子冠军也,是弑义帝之兆也。其弑义帝,则疑增之本也,岂必待陈平哉?物必先腐也,而后虫生之;人必先疑也,而后谗入之。陈平虽智,安能间无疑之主哉?
吾尝论义帝,天下之贤主也。独遣沛公入关,而不遣项羽;识卿子冠军于稠人之中,而擢为上将,不贤而能如是乎?羽既矫杀卿子冠军,义帝必不能堪,非羽弑帝,则帝杀羽,不待智者而后知也。增始劝项梁立义帝,诸侯以此服从。中道而弑之,非增之意也。夫岂独非其意,将必力争而不听也。不用其言,而杀其所立,羽之疑增必自此始矣。
方羽杀卿子冠军,增与羽比肩而事义帝,君臣之分未定也。为增计者,力能诛羽则诛之,不能则去之,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?增年七十,合则留,不合即去,不以此时明去就之分,而欲依羽以成功名,陋矣!虽然,增,高帝之所畏也;增不去,项羽不亡。亦人杰也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