昂然独立我庭隅,海客携来伴老夫。折翼天门终有疗,凡今未有楚胡卢。
折竹声频夜已沉,梦寒应绕玉山岑。溪容隔岁将移棹,草色逢春映盍簪。
雨暗细评高士传,地深时见古人心。明朝更有南池约,吟对梅花思转深。
篆炉烟冻余香袅,银釭蕊结双花小。惊风一夜舞琳琅,金井鸦啼天未晓。
太清仙子无俗情,身骑白凤来玉京。静中观色本无色,空里闻声如有声。
冰心玉质谁堪拟,化身千亿梅花里。寒宵听雪不知寒,洗尽尘寰筝笛耳。
仙人爱雪兼爱梅,雪花正落梅花开。梅耶雪耶两清绝,天与异境供仙才。
初如满砌敲琼玉,忽觉打窗闻剥啄。庭中暗想影飞花,帘外频惊声折竹。
是时万家宵梦阑,绣衾倚暖薰沈檀。复有华堂列明烛,鸾笙象板听不足。
太清仙人心独清,寒声到耳殊分明。图名听雪岂无意,欲唤红楼昏梦醒。
纱窗斜受一梳月,冷映梅花清到骨。遥知碧瓦碎琉璃,不用红炉煨榾柮。
含章殿,聚星堂。雪霙有色梅有香。梅花争妍雪争洁,静者对之成淡忘。
乃知喧寂本无定,了了雪泥痕可证。空中仙乐聒耳鸣,此妙不从音响听。
阅历风霜祇自疑,难将身世问时宜。穷愁只合吾侪事,姓氏羞为狱吏知。
见说成书刑铸鼎,不闻有梦召胥靡。南山此去躬耕好,未可重题酒后诗。
愁眼乾坤暮,寒城竟夕心。楼台浮雾色,鼓角入天阴。
醉里仍弹剑,忧来欲碎琴。只应朋旧在,时寄楚江吟。
荷叶荷花骨节香,雨丝微点已生凉。疏帘清簟看棋罢,飞起鸬鹚上石梁。
草木鸟兽之为物,众人之为人,其为生虽异,而为死则同,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。而众人之中,有圣贤者,固亦生且死于其间,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,虽死而不朽,逾远而弥存也。其所以为圣贤者,修之于身,施之于事,见之于言,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。修于身者,无所不获;施于事者,有得有不得焉;其见于言者,则又有能有不能也。施于事矣,不见于言可也。自诗书史记所传,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?修于身矣,而不施于事,不见于言,亦可也。孔子弟子,有能政事者矣,有能言语者矣。若颜回者,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,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。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,以为不敢望而及。而后世更百千岁,亦未有能及之者。其不朽而存者,固不待施于事,况于言乎?
予读班固艺文志,唐四库书目,见其所列,自三代秦汉以来,著书之士,多者至百余篇,少者犹三、四十篇,其人不可胜数;而散亡磨灭,百不一、二存焉。予窃悲其人,文章丽矣,言语工矣,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,鸟兽好音之过耳也。方其用心与力之劳,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? 而忽然以死者,虽有迟有速,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,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。今之学者,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,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,皆可悲也!
东阳徐生,少从予学,为文章,稍稍见称于人。既去,而与群士试于礼部,得高第,由是知名。其文辞日进,如水涌而山出。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,故于其归,告以是言。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,亦因以自警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