鹊架横空,含娇欲渡风波浅。谁知又是别经年,瞬息情重展。
岂是尘缘未断。料天孙、愁思难免。今宵欢爱,昨夜凄凉,明朝悲泫。
缺月如梭,银汉淡淡秋风卷。流萤乍见影湘帘,却向层楼远。
漫笑灵妃梦短。应惆怅、画堂深院。人间乐事,天上佳期,风云顿遣。
薄雾压花春悄悄,娇蛾隔帘香步少。绿云袅娜结双鬟,金虫缀额鸾篦关。
长眉扫黛浓如山,花房惟恨一生閒。蜀纸封缄寄心事,泪痕落处红铅腻。
南风吹愁扑天地,桂叶迷濛蕙花死。东家燕子飞不归,罗帐晓寒生舞衣。
新室苛残,成就了、两公奇烈。可想见、贯日精忠,凌霄浩节。
取义成仁原不忝,田夫野老犹能说。算几人、遗臭几留芳,寒奸魄。
早梅天,吊英杰。丛柏林,寻碑碣。对蔓草颓垣,予怀如结。
一代汗青杨子耻,千年化鼻苌弘血。到后来、节义盛东京,闻风悦。
巉岩石室潋江东,昔隐唐官越国公。胜迹不磨遗像在,书声时落半天风。
铜槃蜡滴无声腻,向晓双垂花绮丽。火拨松明灰渐多,彩旭曈曈射兰砌。
清尊旨酒陈满堂,柏叶色翠椒花香。莱衣次第起为寿,贺岁车笑门前忙。
披看此图境清绝,儿女青红嫌点笔。却将数笔写梅花,屋角横斜破香色。
花光鬓影朗照中,但觉满幅皆春风。添豪更尔弄狡狯,两颊酒带屠苏红。
人生但得左顾孺人右稚子,趺宕生涯寄文史,安问在朝还在市。
屈指团栾乐事多,三百六旬从此始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