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丞刘先生斋阁前山茶一枝并蒂因效柏梁体呈

朔风剪水雨雪雱,万木萧条冻且僵。青藜丈人铃阁傍,山茶作花红锦香。

中有一枝并蒂芳,符彩烂若双鸳鸯。嫣然占尽三春光,皇英来自云中央。

赤旗翠节雨作行,阿母笑执瑶池觞。仙童双双吹凤凰,綵女齐绾珊瑚珰。

丽色照耀青霞裳,芳气氤氲满中堂。大君尺剑定八荒,牛归桃林马华阳。

百度既贞四维张,礼乐谁云谦未遑。制作直欲追虞唐,丈人今之杜与房。

主臣合德真明良,朝夕左右扶维纲。馀子议论安敢当,一朝嘉惠锡后皇。

乃是人文发祯祥,玉局仙子喜欲狂。更祝人文寿而康,黼黻鸿猷焕天章,山茶之瑞垂无疆。

元明间浙江金华人,字平仲,友龙子。博涉群籍,文词蔚赡有法,以善古文闻名于时。元末贡于乡,洪武间入礼贤馆,为国子学录,迁学正,擢翰林编修。十年,宋濂荐以自代,以疾力辞。二十一年聘主会试,寻为处州教授。以表笺忤旨下狱死。二子救父并被刑,士论惜之。有《苏平仲集》存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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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来携手梦同游,晨起盈巾泪莫收。
漳浦老身三度病,咸阳宿草八回秋。
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。
阿卫韩郎相次去,夜台茫昧得知不?

众山排峭壁,西风吼、乱叶打茆庵。记竹外时逢,拈花迦叶,水边曾值,洗钵瞿昙。

依稀是、鸟啼幽涧北,僧送石桥南。万壑松飙,王裴名理,半床萝月,支许清谈。

重经春来地,人谁在,祇见霜信初酣。染就千围桃槲,一路杉楠。

叹电光石火,佛犹如此,山邱华屋,人则何堪。隐隐前林暝翠,暗结精蓝。

白日下山川,飘飖御方舟。波浪漫浩浩,箫鼓发中流。

中流振天风,鱼龙莽沉浮。恍忽对混沌,须臾过千䑼。

黄河天上来,奔淜不可留。万里起寒色,浮云黯不收。

范生思击楫,仲尼叹乘桴。寥寥千载后,壮哉复此游。

忽闻长啸,是苏门鸾鹤、遗音清绝。弹铗归来櫑具剑,更铸山田耕铁。

手拍浮丘,吾庐偕隐,漫卷君卿舌。署门谢客,白云无处停辙。

回首花月扬州,几年梦醒,暂赋芜城别。骑鹤吹箫人在否?

笑看迷楼烟热。垂老生涯,首阳柳下,计较谁工拙。

迟君赠我,三十二峰寒雪。

药裹当窗岁月过,其如老病哭人多。徐陈已矣但衰草,李杜茫然空逝波。

荒野暮烟迷怅望,孤城秋气动悲歌。文章不共浮云尽,异日相传竟几何。

春江活碧染衣浓,闹橹初挨鹢首东。岸柳跃丝金稍重,渚梅收糁玉全空。

腐儒糟粕迂疏后,上客风云感慨中。好访瀛洲缀仙客,家山无苦梦壶公。

为谢东邻许太常,嘉蔬频送意难忘。呼童带叶连根煮,咬得其中一味长。

王郎臞庵摩诘诗,烟花绕舍江绕篱。石渠东观了无梦,笔床茶灶行相期。

古人已往不可作,甫里顾有今天随。湾头蟹舍岂著我,请具蓑笠悬牛衣。

两公俱古佛,遗迹在新亭。塔寺疑神造,山川本地灵。

峰秋阳雁断,潭暮雨龙腥。老宿忘言久,閒抛案上经。

倏忽堕鹓行,天南去路长。片言曾不谄,获罪亦何伤。
象恋藏牙浦,人贪卖子乡。此心终合雪,去已莫思量。

我行四方如飘风,袖有古剑苍精龙。何年尘土凝不灭,苔花绣涩青芙蓉。

往者提携访嵩土,手抉飞泉向空落。划然掣断青丝悬,直恐乘流遂腾跃。

青天白日交风霆,我方赤手试发硎。阴纹差差吐寒月,碧缦隐隐排疏星。

摇拽千仞崖,动荡九泽水。腥浪回天倒海流,阳侯夜哭鱼龙死。

归来䍡?青玉函,紫云为束黄金缄。不愿轻污佞臣血,千年万年保冰雪。

园林摇落夜,静独奈秋何。
黄叶下不止,青苔埽更多。
回风喧地籁,浓露洗天河。
怀楚思无极,长箫按九歌。
息雨清上郊。
开云照中县。
游轩越丹居。
晖烛集凉殿。
凌高跻飞楹。
追焱起流宴。
{木玄}苑含灵羣。
嵓庭藏物变。
明辉烁神都。
丽气冠华甸。
目远幽情周。
礼洽深恩遍。

七月有七日,蠢动思登高。显首稀乾精,方类自相招。

银光横陈泻寒玉,力排龙虎断鳌足。兵甲销磨古战场,折戟沉沙遗锈镞。

是谁作此古隶书,庄樗先生出凡俗。先生耆年鬓萧骚,手模碑版情偏豪。

苍崖古庙及破冢,每过其处常周遭。一点一画无假借,心摹手追不轻下。

青霄纷纷乱粟雨,魍魉呼号鬼神诧。秦有程邈汉蔡邕,钟繇梁鹄称神工。

有唐鼎足韩蔡李,兼擅数子推玄宗。

国初顾苓与郑簠,大江以南称两雄。苓也谨严笔屈铁,簠也流宕徒横从。

先生奋起更超越,网罗今古无遗踪。赠予长笺并短幅,大如盆盎细如粟。

玉轴牙签座上陈,周鼎商彝眩人目。海阳程旭吾及门,善写丹青颇得名。

一见法书狂叫绝,临摹面壁搜杳冥。苦心经营忘昼夜,形枯神瘁戕其生。

呜呼!造物毓才禀元气,君之精力雄健谁能争?

水阔蛙喧叠鼓,树凉蝉咽新音。草长当阶深浸绿,隔帘半壁苔青。

才歇奔腾屋溜,又早滴沥荷阴。

寂寂深闺人倦,风来午梦频惊。云暗只疑天欲暮,几回收拾停针。

问天何事情重,时时珠泪常倾。

江头旌旆去,花外卷帘空。夜色临城月,春声渡水风。
也知行李别,暂喜话言同。若问庐山事,终身愧远公。
射虎屠龙意气豪,纵横年少见吾曹。
老来梦断长安事,落日捞虾傍小舠。

宝刹无尘迥绝纷,疏钟隐隐出林闻。三扣觉人亲佛日,数声唤鸟度岩云。

已惊蝶梦栩然醒,何事轮蹄遝尔勤。遥想东方犹未息,楼兰快斩树华勋。

  上篇

  雨、风、露、雷,皆出乎天。雨露有形,物待以滋。雷无形而有声,惟风亦然。

  风不能自为声,附于物而有声,非若雷之怒号,訇磕于虚无之中也。惟其附于物而为声,故其声一随于物,大小清浊,可喜可愕,悉随其物之形而生焉。土石屃赑,虽附之不能为声;谷虚而大,其声雄以厉;水荡而柔,其声汹以豗。皆不得其中和,使人骇胆而惊心。故独于草木为宜。而草木之中,叶之大者,其声窒;叶之槁者,其声悲;叶之弱者,其声懦而不扬。是故宜于风者莫如松。盖松之为物,干挺而枝樛,叶细而条长,离奇而巃嵸,潇洒而扶疏,鬖髿而玲珑。故风之过之,不壅不激,疏通畅达,有自然之音。故听之可以解烦黩,涤昏秽,旷神怡情,恬淡寂寥,逍遥太空,与造化游。宜乎适意山林之士乐之而不能违也。

  金鸡之峰,有三松焉,不知其几百年矣。微风拂之,声如暗泉飒飒走石濑;稍大,则如奏雅乐;其大风至,则如扬波涛,又如振鼓,隐隐有节奏。方舟上人为阁其下,而名之曰松风之阁。予尝过而止之,洋洋乎若将留而忘归焉。盖虽在山林而去人不远,夏不苦暑,冬不酷寒,观于松可以适吾目,听于松可以适吾耳,偃蹇而优游,逍遥而相羊,无外物以汩其心,可以喜乐,可以永日;又何必濯颍水而以为高,登首阳而以为清也哉?

  予,四方之寓人也,行止无所定,而于是阁不能忘情,故将与上人别而书此以为之记。时至正十五年七月九日也。 []

  下篇

  松风阁在金鸡峰下,活水源上。予今春始至,留再宿,皆值雨,但闻波涛声彻昼夜,未尽阅其妙也。至是,往来止阁上凡十余日,因得备悉其变态。

  盖阁后之峰,独高于群峰,而松又在峰顶,仰视如幢葆临头上。当日正中时,有风拂其枝,如龙凤翔舞,离褷蜿蜒,轇轕徘徊;影落檐瓦间,金碧相组绣,观之者目为之明。有声如吹埙箎,如过雨,又如水激崖石,或如铁马驰骤,剑槊相磨戛;忽又作草虫呜切切,乍大乍小,若远若近,莫可名状,听之者耳为之聪。

  予以问上人。上人曰:“不知也。我佛以清净六尘为明心之本。凡耳目之入,皆虚妄耳。”予曰:“然则上人以是而名其阁,何也?”上人笑曰:“偶然耳。”

  留阁上又三日,乃归。至正十五年七月二十三日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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