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江楼、月涌银涛,偏是红绵难洗。正絮扑、棠舷星稀。
蕙幄恹恹花气。中酒心期。垂帘时候,旅馆疏灯起。
残堞外、一片荒鸡、一半画笳,吹到孤眼人耳。
幽梦中、重寻后会,岂似麝裙同系。笛瘦宝鞍。钗斜玉镜,寸寸含情地。
别路千万叠,长亭只在望里。
暗忖量、蓝桥约定,领略三生恩意。两字骊歌,暂时南浦,岂负浓香被。
宛转官柳侧。终怜好春轻弃。
苍壁泻飞瀑,虚亭看挂川。寒声洒松雪,暝色带萝烟。
银汉空中落,玉虹岩际悬。壮观逢九日,与子乐盘旋。
坐深杨柳水边枝,似懒都忘是昔时。寄得诗来如对语,不知雷电满龙池。
丘壑性所耽,未尝弃拳勺。矧兹江海间,一石颇巉削。
隔宿啸游侣,凌尘理芒屩。舟行屡延望,先见惟赭阁。
既登必造颠,长江四回薄。梗断托一方,风沙年代作。
左瞰特无际,举手揖海若。远水流下天,余波喷为壑。
绿畴亦云广,晚田犹未获。孤城炊数家,阙状如舫泊。
降寻及山根,了见夕阳脚。古苔讵人绣,怪石倘天凿。
逐景至于晏,会心方命酌。寂寂无人知,秋英涧中落。
层冈如欲渡,临虚疑负鳌。崖洞深不测,曲折藏波涛。
相传观音现,恐是蛟龙巢。地底鸣空雷,昼夜风怒号。
复岛走相向,延互环周遭。凭临不敢窥,激浪湔衣袍。
海潮驾群峰,顾盼引兴豪。孤立当秋风,俯仰宇宙高。
近奉违,亟辱问讯,具审起居佳胜,感慰深矣。某受性刚简,学迂材下,坐废累年,不敢复齿缙绅。自还海北,见平生亲旧,惘然如隔世人,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,而敢求交乎?数赐见临,倾盖如故,幸甚过望,不可言也。
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,观之熟矣。大略如行云流水,初无定质,但常行于所当行,常止于所不可不止,文理自然,姿态横生。孔子曰:“言之不文,行而不远。”又曰:“辞达而已矣。”夫言止于达意,即疑若不文,是大不然。求物之妙,如系风捕景,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,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。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?是之谓辞达。辞至于能达,则文不可胜用矣。扬雄好为艰深之辞,以文浅易之说,若正言之,则人人知之矣。此正所谓雕虫篆刻者,其《太玄》、《法言》,皆是类也。而独悔于赋,何哉?终身雕篆,而独变其音节,便谓之经,可乎?屈原作《离骚经》,盖风雅之再变者,虽与日月争光可也。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?使贾谊见孔子,升堂有余矣,而乃以赋鄙之,至与司马相如同科,雄之陋如此比者甚众,可与知者道,难与俗人言也;因论文偶及之耳。欧阳文忠公言文章如精金美玉,市有定价,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。纷纷多言,岂能有益于左右,愧悚不已!
所须惠力法雨堂两字,轼本不善作大字,强作终不佳;又舟中局迫难写,未能如教。然轼方过临江,当往游焉。或僧有所欲记录,当为作数句留院中,慰左右念亲之意。今日至峡山寺,少留即去。愈远,惟万万以时自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