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风原头吹百草,草木丛深茅舍小。麦穗初齐稚子娇,桑叶正肥蚕食饱。
老翁但喜岁年熟,饷妇安知时节好。野棠梨密啼晚莺,海石榴红啭山鸟。
田家此乐知者谁,我独知之归不早。乞身当及彊健时,顾我蹉跎已衰老。
一身将百指,就食家浮游。清霜木叶黄,弊笥无完裘。
平生三釜心,山阿种松楸。圆枘运方穿,命不与己谋。
盥濯朱墨手,清江操钧舟。
卜田宇兮京之阳。面清洛兮背修邙。属风林之萧瑟。值寒野之苍茫。
鹏纷纷而聚散。鸿冥冥而远翔。酒沈兮俱发。云沸兮波扬。
岂味薄于东鲁。鄙密甜于南湘。于是客有不速。朋自远方。
临清池而涤器。辟山牖而飞觞。促膝兮道故。久要不兮忘。
间谈希夷之理。或赋连翩之章。
昔之人贵极富溢,则往往为别馆以自娱,穷极土木之工,而无所爱惜。既成,则不得久居其中,偶一至焉而已,有终身不得至者焉。而人之得久居其中者,力又不足以为之。夫贤公卿勤劳王事,固将不暇于此;而卑庸者类欲以此震耀其乡里之愚。
临朐相国冯公,其在廷时无可訾,亦无可称。而有园在都城之东南隅。其广三十亩,无杂树,随地势之高下,尽植以柳,而榜其堂曰“万柳之堂”。短墙之外,骑行者可望而见其中。径曲而深,因其洼以为池,而累其土以成山;池旁皆兼葭,云水萧疏可爱。
雍正之初,予始至京师,则好游者咸为予言此地之胜。一至,犹稍有亭榭。再至,则向之飞梁架于水上者,今欹卧于水中矣。三至,则凡其所植柳,斩焉无一株之存。
人世富贵之光荣,其与时升降,盖略与此园等。然则士苟有以自得,宜其不外慕乎富贵。彼身在富贵之中者,方殷忧之不暇,又何必朘民之膏以为苑囿也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