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食缁衣馆,飘蓬恍自迷。树横寒雾远,山隐古原低。
愁暮空庭雀,惊晨别墅鸡。故人何处在,依约玉绳西。
契师画得梅中趣,急水溪头印月时。昨夜卧披今起看,自宜重坼向南枝。
何处野人村,微茫涧谷分。林多太古树,山有四时云。
鸟迹还成道,猿啼或作群。秋风茅屋破,谁赋隐思君。
吴宫花草今何处,岩畔犹馀采香路。当年越女颜如花,莲舟荡漾双桨斜。
后宫罗绮照野水,鸳鸯作队随溪沙。六千君子一朝起,台上佳人委流水。
相逐鸱夷泛五湖,羞见荷花守红死。千年遗迹想依稀,过客唯应吊落晖。
诗人家傍采香径,不采秾香采紫芝。老入承明亲禁掖,暂辞扣砌还山泽。
洗砚池边访旧踪,樵翁溪友还相识。自怜软土滞年年,何时同泛香溪船?
百岁风狂实可惊,眼昏头白骨峥嵘。纵曾在位冠须挂,岂合辞山网更撄。
文举何劳称一鹗,许繇长使忆三生。鲁郊金奏虽堪悦,谁识当时海鸟情。
新都一段江离字,雁去潇湘。人去潇湘。今夜湖船住那方。
三秋同抱忧时志,说办归装。竟办归装。到得长沙旧草堂。
鳣鲸击洪涛,一跃龙门登。惊风落潮汐,失势投冈陵。
鬐鬣日已槁,穷涸何由兴。翻为猵獭笑,敢望馀波腾。
畸人感物理,冥思多所徵。云翔避矰弋,渊潜避笱罾。
胡为徇世务,轗轲常兢兢。勖哉保素履,勿贻人所憎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