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唐](约公元七八八年前后在世)字虚受,一字嗣仁,虢州弘农人。生卒年均不祥,约唐德宗贞元四年在世。善诗文,与弟凝、凌并有重名。大历中,俱登第。时称“三杨”。累官湖南、江西观察使。在镇汰侈,性简傲,人多怨之。入拜京兆尹,为御史中丞李夷简所劾,贬临贺尉。官终太子詹事。
神君管领金天岳,坐对三峰看未足。公余喜共客登临,恰我西行来不速。
樱笋厨开浴佛时,暂辍放衙事休沐。灏灵宫殿访碑行,清白园林对床宿。
凌晨天气半阴晴,昼永无烦宵秉烛。竹杖芒鞋结俦侣,酒榼茶铛付僮仆。
云梦观里约乘云,玉泉院中闻漱玉。同侪各挟济胜具,初陟坡陀踵相续。
嶂叠峰回路忽穷,谁料重关在山曲。微径蜿蜒蚁旋磨,绝磴攀跻鲇上竹。
箭镞依稀王猛台,丹砂隐现张超谷。莎萝坪与青柯坪,小憩聊寻道书读。
过此巉岩愈危绝,铁锁高垂手难触。五千仞峻徒窘步,十八盘经犹骇目。
恨无谢朓惊人诗,恐学昌黎绝顶哭。游人到此怪山灵,奇险逼人何太酷。
岂知山更怪人顽,无端蹴踏穿其腹。兹山峭拔本天成,但以骨挺不以肉。
呼吸真教帝座通,避趋一任人间俗。如君超诣迥出尘,上感岳神造民福。
荡胸自有层云生,秀语岂徒夺山绿。希夷石峡应重开,海蟾仙庵亦堪筑。
独惭塞外荷戈人,何日阴崖结茅屋。惟期归马此山阳,遥听封人上三祝。
恩袍新绿照新秋,文雅乡评早见收。王谢故应人物胜,芝兰生处自风流。
浊酒倾来白似浆,葛中新漉手犹香。溪泉冷浸荷筒饮,共向槐阴纳晚凉。
明年五十二,太岁在壬子。尝闻星家言,吾年止于此。
人生如朝露,早晞亦常理。儿女各长成,向平愿粗已。
先为同牢人,入穴驱蝼蚁。奉匜侍舅姑,次媳具甘旨。
长男赍志殁,恨不如汪锜。小姑最同心,情话石投水。
我生即鲜民,望云陟岵屺。先陇亦非遥,归宁无百里。
重泉聚骨肉,乐事从兹始。其言若不雠,幸存亦可喜。
馀生皆傥来,此身即敝屣。春草满阶除,春花艳红紫。
夏木择榆槐。秋圃莳菊杞。冬雪掩关坐,万树梅花里。
眼前有生意,一一出琴指。偕老歌负戴,归来乐耘耔。
鸡鹜足稻粱,儿孙抱经史。行乐贵及时,上寿百年耳。
贤愚总一丘,知命静以侯。
江心楼阁梵王宫,三千世界疑虚空。渔村相对一水隔,竹篱茅舍有无中。
半开霁景更奇特,远树参差青历历。一图水墨海天秋,今古不知谁捲得。
余既以罪谪监筠州盐酒税,未至,大雨,筠水泛滥,蔑南市,登北岸,败刺史府门。盐酒税治舍,俯江之漘,水患尤甚。既至,敝不可处,乃告于郡,假部使者府以居。郡怜其无归也,许之。岁十二月,乃克支其欹斜,补其圮缺,辟听事堂之东为轩,种杉二本,竹百个,以为宴休之所。然盐酒税旧以三吏共事,余至,其二人者适皆罢去,事委于一。昼则坐市区鬻盐、沽酒、税豚鱼,与市人争寻尺以自效。莫归筋力疲废,辄昏然就睡,不知夜之既旦。旦则复出营职,终不能安于所谓东轩者。每旦莫出入其旁,顾之未尝不哑然自笑也。
余昔少年读书,窃尝怪颜子以箪食瓢饮居于陋巷,人不堪其忧,颜子不改其乐。私以为虽不欲仕,然抱关击柝,尚可自养,而不害于学,何至困辱贫窭自苦如此?及来筠州,勤劳盐米之间,无一日之休,虽欲弃尘垢,解羁絷,自放于道德之场,而事每劫而留之。然后知颜子之所以甘心贫贱,不肯求斗升之禄以自给者,良以其害于学故也。嗟夫!士方其未闻大道,沉酣势利,以玉帛子女自厚,自以为乐矣。及其循理以求道,落其华而收其实,从容自得,不知夫天地之为大与死生之为变,而况其下者乎?故其乐也,足以易穷饿而不怨,虽南面之王,不能加之。盖非有德不能任也。余方区区欲磨洗浊污,睎圣贤之万一,自视缺然而欲庶几颜氏之乐,宜其不可得哉!若夫孔子周行天下,高为鲁司寇,下为乘田委吏,惟其所遇,无所不可,彼盖达者之事,而非学者之所望也。
余既以谴来此,虽知桎梏之害而势不得去。独幸岁月之久,世或哀而怜之,使得归伏田里,治先人之敝庐,为环堵之室而居之,然后追求颜氏之乐,怀思东轩,优游以忘其老。然而非所敢望也。
元丰三年十二月初八日,眉阳苏辙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