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下蓬莱宫,言访瀛洲君。瀛洲咫尺地,东与东华邻。
结宇非崇高,潇洒净埃氛。虽无弱水限,门绝尘俗人。
金葩间瑶草,阶戺扬清芬。琼简兼赤书,充列太古文。
常时白玉堂,飘拂来清真。相与共玄谭,造诣精入神。
盘出枣如瓜,森侍皆凤麟。意超紫霞表,道匪玉局抡。
旷视六合内,逍遥任大钧。
三山围铁瓮。孙郎后、今古几英雄。忆北府参军,寄奴王者,金戈铁马,横据江东。
凌歊上、歌风追汉帝,置酒宴群公。一代伟人,龙行虎步,十年征战,洛下关中。
祇今凭吊处,佛狸祠下路,烟树冥濛。为念寻常巷陌,社鼓连空。
算碻磝战地,几多白骨,金焦名胜,两点青峰。惟见惊涛满眼,东去匆匆。
竹薄方思渐补锄,笋时可得尽驱除。此生已负管城债,计且不悛真个疏。
雨歇山斋月更清,殷勤鸡黍弟兄情。十年不伴松云卧,三径唯怜碧藓生。
丹青插空幻飞阁,有客谈天志寥廓。毛锥未足了平生,心溢七闽山水郭。
青衫白帽提干将,黄蕉丹荔番禺行。溪下歌呼溪女舞,山鬼不啸海若藏。
路经潮阳车缓驱,昌黎有庙神灵居。升堂酌酒须再拜,为问鳄鱼今有无。
榻占西湖第一楼,垂帘落影咽云流。含香燕入歌声里,避月花飞点案头。
鹫岭青来描锦字,蒹葭碧处系春舟。阮公清啸江生笔,赢得轻烟纸上幽。
广庭满贮三冬日。重檐梅蕊香初炙。帘幕向阳开。曦晖入户来。
丹心原自暖。不为红轮转。遍体沐恩光。春生荆布香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