涉江真畸人,山水兴不浅。筑庵傍林舍,宿愿久未践。
偶然获此卷,失笑颇自遣。居然洞庭西,缥缈窥叠巘。
乱作今五年,歇浦等潜遁。湖山嗟被污,欲往空馀愤。
卷中乾净土,寄意固已远。画人辛至乙,巧合事犹罕。
我生实胥门,羁吴亦忘返。何时结夫子,聊作寻梅伴。
所忧名为累,姓字端可变。身阴焉用文,相视应一泫。
高闳众祥集,泰日百美具。丰屋陵飞霄,崇楼临大路。
高斋敞华器,芳皋罗嘉树。良畴经迩郭,丽舫汎妍溆。
绅杖旦日临,星曜时夕聚。群公鬯威仪,百彦尽能赋。
图书恣雠核,琴瑟铿在御。崇议每徵今,幽求竞稽古。
卮言蔼兰馥,雄辩激水怒。觞咏富章什,弦吹畅情素。
西园继清夜,何愁白日暮。
举足千寻欺冻壑,抽头三丈看朝曦。身游物里都何意,事到人间了不知。
囊有洗萤临稚子,行无怒马出他岐。直衫圆帽东山老,全楚风流见此时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原尝四公子,养徒各三千。金玉弃如沙,快意当目前。
好士要尽心,安知悉英贤。虽非霸王资,豪气故翩翩。
生为战国雄,死亦名千年。晋重未反国,曹郑方接连。
靳惜粪土间,不能捐一钱。宗社几不食,恶名高属天。
山枢刺昭公,死矣悲宛然。如何万乘邦,徒为人所怜。
清露堂久圮,亦园犹可寻。遗文渐零落,松雪偕云林。
诗载佳山堂,三复伤人琴。当日毛陈朱,声价侔璆琳。
相公携斗酒,溪上时行吟。检讨辑旧闻,逸事多浮沈。
拈花旧刹存,秃柳摇疏阴。磬声云外来,触我清凉心。
徙倚古亭西,坐听山鸟音。荒凉暮色起,远接西山翠。
退谷有残花,西涯无旧寺。兹水尚明瑟,回环绕初地。
芦芽与苇根,雪尽春风吹。阴阳向背势,结构出精意。
江湖数幽客,各具扁舟思。故乡旷别久,姑托鱼鸟醉。
野云老画师,花间抱佛睡。约我翻残书,补作万柳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