坚甫神太清,不谓久流落。别来二十载,论议转深博。
其中富所有,种道以文穫。铺张讲治乱,破若劲弩彍。
众人诮青衫,可笑俗眼薄。兰筋隐瘦骨,垂耳受羁络。
拳挛喙拄地,过者无伯乐。去蜀持底归,雄藁满坏橐。
朝辞玉垒关,暮上石匮阁。知子者云谁,独我怀抱恶。
昨朝快阁举目无,江湖凭阑二豪俱。徘徊把杯思欲丹青写之人,则无城中郭,清狂一生弄丸戏洪垆。
方瞳如水霜半颅,展纸为扫登阁图,邑城隐见林木扶。
画我怏阁上,半天风立楼观孤。急流波涛沸欲动,前山雷雨势可呼。
二豪意态各亦足,彷佛指说荆与巫,回顾东海犹一盂。
是日南风万船集江隅,郭亦画出樯之乌。精密似跨北海杜,笔力颇凌江夏吴。
江中流云西北徂,又若万里独往朝京都。我心与客方念此,郭能画之真奇士。
峰头石塔表功臣,五百年前是佛身。莫问蓬莱水清浅,野藤犹蔓劫馀春。
溪云初起山围带,寒雨斜飞风络丝。猿鹤不谙尘俗共,惊闻人语上高枝。
次第竹根来,相将得到家。鸟啼春雨后,流出满山华。
余尝读白乐天《江州司马厅记》,言“自武德以来,庶官以便宜制事,皆非其初设官之制,自五大都督府,至于上中下那司马之职尽去,惟员与俸在。”余以隆庆二年秋,自吴兴改倅邢州,明年夏五月莅任,实司那之马政,今马政无所为也,独承奉太仆寺上下文移而已。所谓司马之职尽去,真如乐天所云者。
而乐天又言:江州左匡庐,右江、湖,土高气清,富有佳境,守土臣不可观游,惟司马得从容山水间,以足为乐。而邢,古河内,在太行山麓,《禹贡》衡津、大陆,并其境内。太史公称”邯郸亦漳、河间一都会”,“其谣俗犹有赵之风”,余夙欲览观其山川之美,而日闭门不出,则乐天所得以养志忘名者,余亦无以有之。然独爱乐天襟怀夷旷,能自适,现其所为诗,绝不类古迁谪者,有无聊不平之意。则所言江州之佳境,亦偶寓焉耳!虽徽江州,其有不自得者哉?
余自夏来,忽已秋中,颇能以书史自误。顾街内无精庐,治一土室,而户西向,寒风烈日,霖雨飞霜,无地可避。几榻亦不能具。月得俸黍米二石。余南人,不惯食黍米,然休休焉自谓识时知命,差不愧于乐天。因诵其语以为《厅记》。使乐天有知,亦以谓千载之下,乃有此同志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