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赫重光,明明二圣。帝作储述,礼和乐正。中衢置樽,高堂悬镜。
其酌不穷,其明逾盛。德音孔昭,民胥攸咏。明明二圣,赫赫重光。
风神洒落,容止汪洋。瞻彼谈扇,载抑载扬。何斯天辩,如圭如璋。
颜闵函席,游夏升堂。以卿以士,惟公惟王。思媚储后,顾哉乐康。
芃芃黍苗,阴雨膏之。诜诜缨冕,储王道之。道之以礼,齐之以仁。
礼则穷神,言则穷神。训于四国,覃于万民。
万树秋风起,吾心吹不归。袖留孤刺在,书自百城围。
大海容鸥住,高云看鸟飞。酒痕和泪渍,时一检青衣。
碧透双溪尾。蒲桃浪、惯被暖风吹碎。琉璃正滑,簟纹小展,一川空翠。
春衣篷舱慢倚。正载事、从头都记。算飘零、曾度汶水,漳水沁永泜水。
汶水长绕孤城,漳水又抱,铜台废址。可怜沁水,还灌太原残垒。
三关怒涛夜起。过泜水、重嗟馀耳。总不如、春水江南,柔蓝千里。
平生麋鹿姿,不意华屋居。一为轩裳撄,所得非所如。
弱迹踵诸彦,清班直周庐。蓬山切星辰,牙签明绮疏。
散帙喜所得,怀铅愧中虚。暝归复奚营,一饱不愿馀。
宁甘四立壁,懒作三献书。高槐障熇烦,清阴落庭除。
幽卧遂终日,兹谋定非疏。娟娟新月流,翳翳归云舒。
怀人发浩叹,屏营以踟蹰。愿言果归志,春波涨隋渠。
水滨故事堪搜索,宓妃枕也湘妃瑟。茫茫真伪苦难分,游子相猜非一日。
兰芎山下草露零,孝女高风谁复觅。双旌冉冉导双溪,芳醑雅歌相继出。
邯郸古碑久磨灭,临江土木空形质。老瞒逆焰已熏天,汉鼎多年泯馨飶。
碑阴隐字揣摩馀,犹与徒人较疏密。不思娥心憎犬彘,怒气潜张己盈室。
娥生玄圣作经前,直与共姬迭书卒。水火无情道本高,千古越峰无峍崒。
遂乘晓霜气,菜如人意浓。我作《野圃记》,渺焉想前踪。
结构改面势,平揖近远峰。独留山口光,纵此水际筇。
枯荷仍小桥,插棘展长墉。四边菊花水,一于此榻供。
所以山桃后,来必乘晚菘。
醉吟先生者,忘其姓字、乡里、官爵,忽忽不知吾为谁也。宦游三十载,将老,退居洛下。所居有池五六亩,竹数千竿,乔木数十株,台檄舟桥,具体而微,先生安焉。家虽贫,不至寒馁;年虽老,未及昏耄。性嗜酒,耽琴淫诗,凡酒徒、琴侣、诗客多与之游。
游之外,栖心释氏,通学小中大乘法,与嵩山僧如满为空门友,平泉客韦楚为山水友,彭城刘梦得为诗友,安定皇甫朗之为酒友。每一相见,欣然忘归,洛城内外,六七十里间,凡观、寺、丘、墅,有泉石花竹者,靡不游;人家有美酒鸣琴者,靡不过;有图书歌舞者,靡不观。自居守洛川泊布衣家,以宴游召者亦时时往。每良辰美景或雪朝月夕,好事者相遇,必为之先拂酒罍,次开诗筐,诗酒既酣,乃自援琴,操宫声,弄《秋思》一遍。若兴发,命家僮调法部丝竹,合奏霓裳羽衣一曲。若欢甚,又命小妓歌杨柳枝新词十数章。放情自娱,酩酊而后已。往往乘兴,屦及邻,杖于乡,骑游都邑,肩舁适野。舁中置一琴一枕,陶、谢诗数卷,舁竿左右,悬双酒壶,寻水望山,率情便去,抱琴引酌,兴尽而返。如此者凡十年,其间赋诗约千馀首,岁酿酒约数百斛,而十年前后,赋酿者不与焉。
妻孥弟侄虑其过也,或讥之,不应,至于再三,乃曰:“凡人之性鲜得中,必有所偏好,吾非中者也。设不幸吾好利而货殖焉,以至于多藏润屋,贾祸危身,奈吾何?设不幸吾好博弈,一掷数万,倾财破产,以至于妻子冻馁,奈吾何?设不幸吾好药,损衣削食,炼铅烧汞,以至于无所成、有所误,奈吾何?今吾幸不好彼而目适于杯觞、讽咏之间,放则放矣,庸何伤乎?不犹愈于好彼三者乎?此刘伯伦所以闻妇言而不听,王无功所以游醉乡而不还也。”遂率子弟,入酒房,环酿瓮,箕踞仰面,长吁太息曰:“吾生天地间,才与行不逮于古人远矣,而富于黔娄,寿于颜回,饱于伯夷,乐于荣启期,健于卫叔宝,幸甚幸甚!余何求哉!若舍吾所好,何以送老?因自吟《咏怀诗》云:
抱琴荣启乐,纵酒刘伶达。
放眼看青山,任头生白发。
不知天地内,更得几年活?
从此到终身,尽为闲日月。
吟罢自晒,揭瓮拨醅,又饮数杯,兀然而醉,既而醉复醒,醒复吟,吟复饮,饮复醉,醉吟相仍若循环然。由是得以梦身世,云富贵,幕席天地,瞬息百年。陶陶然,昏昏然,不知老之将至,古所谓得全于酒者,故自号为醉吟先生。于时开成三年,先生之齿六十有七,须尽白,发半秃,齿双缺,而觞咏之兴犹未衰。顾谓妻子云:“今之前,吾适矣,今之后,吾不自知其兴何如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