蜀人捣玉屑,楚客调金粉。制笺君有赠,草疏我无蕴。
宜书杨雄辞,莫写屈原愤。谁识此意微,曾非事摇吻。
平生不识石田子,往往相逢画图里。世传百本无一真,抹青涂紫俱门人。
秋高对此双眼豁,倏然置我溪与壑。君不闻画家贵意不贵工,只在冥冥漠漠中。
埽花甃古,扶柳亭欹,销减吟兴。杏煖饧香,都付玉箫吹冷。
尘幕已迷归燕梦,绿波不照惊鸿影。怕凭栏,又蹉跎过了,艳阳芳景。
念十载、吴霜点鬓,侧帽闻歌,前时重省。醉倚金鞭,零落翠钿谁剩。
门外莺声如报客,乱红堆满来时径。莫句留,渐沙堤、月明人静。
漏泄元阳,爷娘搬贩,至今未休。吐百种乡音,千般扭扮,一生人我,几许机谋。
有限光阴,无千活计,汲汲忙忙作马牛。何时了,觉来枕上,试听更筹。
古今多少风流。想蝇利蜗名谁到头。看昨日他非,今朝我是。
三回拜相,两度封侯。采菊篱边,种瓜园内,都只到邙山土一邱。
惺惺汉,皮囊扯破,便是骷髅。
西台恸哭血沾巾,百结麻衣剩一身。地北天朝抛骨肉,魂来梦往傍君亲。
孔融收系无完卵,张俭流亡少故人。支遁峰前聊寄迹,此生长作宋遗民。
昔之人贵极富溢,则往往为别馆以自娱,穷极土木之工,而无所爱惜。既成,则不得久居其中,偶一至焉而已,有终身不得至者焉。而人之得久居其中者,力又不足以为之。夫贤公卿勤劳王事,固将不暇于此;而卑庸者类欲以此震耀其乡里之愚。
临朐相国冯公,其在廷时无可訾,亦无可称。而有园在都城之东南隅。其广三十亩,无杂树,随地势之高下,尽植以柳,而榜其堂曰“万柳之堂”。短墙之外,骑行者可望而见其中。径曲而深,因其洼以为池,而累其土以成山;池旁皆兼葭,云水萧疏可爱。
雍正之初,予始至京师,则好游者咸为予言此地之胜。一至,犹稍有亭榭。再至,则向之飞梁架于水上者,今欹卧于水中矣。三至,则凡其所植柳,斩焉无一株之存。
人世富贵之光荣,其与时升降,盖略与此园等。然则士苟有以自得,宜其不外慕乎富贵。彼身在富贵之中者,方殷忧之不暇,又何必朘民之膏以为苑囿也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