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句如得仙,悟笔如悟禅。弹丸流转即轻举,龙蛇飞动真超然。
禅瑛乃醉,我顾惭道玄。戏将字画当杖拂,与子凭轼相周旋。
笔若运矛槊,手如致裨偏。眼能援桴鼓,心为制中权。
弃捐尺度废绳削,似曲还直非方圆。适当庖丁善刀后,但见满纸银钩连。
心眼手笔俱不用,拟向底处观其全。思量不可到,此地无中边。
政似观澜亭上夜深后,满空白月孤光悬。
暮年桑苧毁茶经,应为征行不到闽。今有云孙持使节,好因贡焙祀茶神。
君诗纪律似坚营,气王东南帜赤青。涌思急于流峡水,疾驰快似速邮亭。
想当惬意须频读,说与齐眉更喜听。击钵工夫胜刻楮,卖文却笑隐吾丁。
百岁真僧住翠微,白毫光散六铢衣。逢迎犹自过山半,指点岩泉步似飞。
丹丘仙人头雪白,玉宇高寒栖不得。天目之阳多翠微,却跨黄鹤江南归。
山田有秫涧有水,鹿车同挽青山里。庞公以安遗子孙,足迹不蹋襄阳市。
少微之星白煌煌,直与南斗相低昂。东方小儿骨未锐,玉桃亲见三千岁。
安得左持桃,右持觞,祝公寿,登公堂。天台山高四万八千丈,愿公与山同久长。
五月十五东风起,我向海边看海水。边民为我诉颠连,我为边民嗟干止。
茅篱咫尺是苍茫,朝宗万派雄如驶。一潮一汐往来间,日侵月削诚无已。
谁云沧海复桑田,但见桑田沈海底。忆自熙朝十九年,豁赋除田千万矣。
只今坍有廿余年,庐舍丘墟安可纪。按籍施弓不易求,田形丘势难比拟。
就中岂无半亩禾,勤农拌此供波靡。一闻履亩勘真荒,须臾无计图迁徒。
沿海残区欲揠苗,刈此木棉成荒鄙。冀得豁除尺寸区,以为风涛之一抵。
嗟哉鉴及此情形,温言化导何必尔。方今圣主恤民艰,岁蠲正赋真沦髓。
九牛安用此一毛,太仓一粟终何裨。从来有土此有财,无土将焉宁妇子。
额赋岂能问水滨,劝稼何由施耘耔。不与海水争旦夕,难为穷壤图倍蓰。
潮泥暂退且施弓,真荒真熟胥可指。归来傍晚宿山间,山人为我话桑梓。
此间一碑近百年,昔日离海三十里。于今试看几何程,可知坍势从何底。
君不见吴淞城外旧城斜,半在泥中半在沙。此是东南一故垒,昔年烟火尽芦花。
寿坟高筑乱峰中,朋侣生时祭谢公。四座宴倾千日酒,重阳帽落九秋风。
玉山醉倒扶红粉,檀板魂销笑老翁。来岁登高修旧例,不妨胜会与君同。
后先生盖千祀兮,余再逐而浮湘。求先生之汨罗兮,揽蘅若以荐芳。愿荒忽之顾怀兮,冀陈辞而有光。
先生之不从世兮,惟道是就。支离抢攘兮,遭世孔疚。华虫荐壤兮,进御羔袖。牝鸡咿嗄兮,孤雄束咮?哇咬环观兮,蒙耳大吕。堇喙以为羞兮,焚弃稷黍。犴狱之不知避兮,宫庭之不处。陷涂藉秽兮,荣若绣黼。榱折火烈兮。娱娱笑舞。谗巧之哓哓兮,惑以为咸池。便媚鞠恧兮,美逾西施。谓谟言之怪诞兮,反置瑱而远违。匿重痼以讳避兮,进俞、缓之不可为。
何先生之凛凛兮,厉针石而从之?但仲尼之去鲁兮,曰吾行之迟迟。柳下惠之直道兮,又焉往而可施!今夫世之议夫子兮,曰胡隐忍而怀斯?惟达人之卓轨兮,固僻陋之所疑。委故都以从利兮,吾知先生之不忍;立而视其覆坠兮,又非先生之所志。穷与达固不渝兮,夫惟服道以守义。矧先生之悃愊兮,蹈大故而不贰。沉璜瘗佩兮,孰幽而不光?荃蕙蔽兮,胡久而不芳?
先生之貌不可得兮,犹仿佛其文章。托遗编而叹喟兮,涣余涕之盈眶。呵星辰而驱诡怪兮,夫孰救于崩亡?何挥霍夫雷电兮,苟为是之荒茫。耀姱辞之?曭朗兮,世果以是之为狂。哀余衷之坎坎兮,独蕴愤而增伤。谅先生之不言兮,后之人又何望。忠诚之既内激兮,抑衔忍而不长。芈为屈之几何兮,胡独焚其中肠。
吾哀今之为仕兮,庸有虑时之否臧。食君之禄畏不厚兮,悼得位之不昌。退自服以默默兮,曰吾言之不行。既媮风之不可去兮,怀先生之可忘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