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昌祺是庐陵(今江西吉安)人。他二十九岁成进士,入仕途,居官北京和广西、河南,到六十多岁才告老归家,一生游宦三十多年。古人重乡土。在外地的日子越长,越是怀念故乡,一旦能晤乡人,即使彼此素不相识,也觉得特别亲热,有说不完的话。李昌祺活了七十多岁。当他老年居官异地时,故乡的许多亲朋已经谢世;由于当时交通不便,音书梗阻,这些人的消息他无法一一知道;一旦听到故乡来人说起,老人便不禁伤心泪落,不忍卒听。这首小诗写的就是这种心情。诗中“故旧凭君休更说”的“凭”是请求的意思,“凭君”犹言“请你”,唐宋诗词中常用此义。
不忍心听故旧死亡的消息,是老年人共同的心态。一来,人到老年,心多慈软,不能承受这种刺激;二来,故旧飘零,往往勾起老人许多辛酸往事,陷入复杂痛苦的回忆中,容易引起感伤;再则,亲朋一个个死了,他这位幸存者能不想到自己的来日无多吗?对此,年龄越大的人,越发敏感。因此,这首诗抒发的是人之常情,具有广泛的典型意义。
但是,有趣的是:故旧死亡的消息老人不忍闻,故乡的近事老人却特别想听,哪怕只是一丘一壑的变迁,一时一事的兴革。诗把这两种心情写得非常生动突出。“形容不识识乡音,挑尽寒灯到夜深”:来的这位乡人,尽管老人从不认识,但他那满口乡土语音,老人听来却格外熟悉,有一种特殊的感情。他长期在广西、河南游宦,几曾听到过江西吉安人的口音?贺知章说:“乡音无改鬓毛衰”,乡音是一种特殊的乡土文化的印记;在天涯异域,听到乡音便倍感亲切,彼此的心自然靠近了,而且有了共同的话题。今晚,这话题是那样富于吸引力,把老人带入了色彩斑斓的世界。天尽管寒冷,夜尽管深沉,老人却听得津津有味,挑尽寒灯,毫无倦容。诗句对此只作了平静的叙述,我们却借着那“寒灯”的微光,看见了这位老人兴奋的脸色,激动的童心。
于是我们看到:这首小诗揭示了一种有趣的矛盾心态——又是爱听,又是怕听。“爱听”的心情,通过“挑尽寒灯”四字写得盎然欲滴,老人仿佛小孩瞪着大眼,托着腮帮子听人讲故事一样,形象十分鲜明。“怕听”的心情,通过“凭君”二字,也显得深沉迫切,老人的形象又变得皱纹满脸,灯光下老泪纵横。正是这种有趣的矛盾,这种前后截然不同的形象,使这首小诗充满了喜剧情调。你读着它,将止不住发出幑再一想,又不禁感到凄然。
更值得一提的是:诗写得如此自然浑成,你找不到什么“诗眼”,也找不到什么“警句”,诗人只是叙写了这次夜话的过程,他只是顺着生活的本来面目来写一己之哀乐,却无意之中表现出了老年人的普遍的心态,勾画出从童心盎然到老怀凄怆的形象变化。诗,真有不可思议的魅力!
炎州东望伏波船,海燕衔来五色笺;闻有象耘芝朮地,愁无雁渡荻芦天。
息机可是逋臣意?弃杖谁应夸父怜!只恐幼安肥遁老,藜床皂帽亦徒然!
陬筒吹灰变冥朔,生气萌泉天不觉。凝阴忽升气横厉,重云大同势绵邈。
通衢漫漫走流沙,近甸稍稍堆乔岳。焚炉姹女姿飞扬,匝野神奸谁彫琢。
刀圭不惜透墙隙,捷业俄然垂屋角。户斜尺剑未及收,窗缺连环如可握。
鲜妆宫女喜深印,红手庠童斗坚搦。暝鸡误晓屡咿咿,饥雀冲人犹啄啄。
虽怜林篁有摧折,却喜陇苗就优渥。贫庐败褐憎破牖,富屋珍裘转深幄。
使君高义仍泛爱,颍士多文方力学。猎师得隽鲜弃薧,厨酿荐甘清间浊。
气随阳春破凝烈,巧夺钧工畏名貌。吾知郢人不复歌,古声比今为拙朴。
我欲访崆峒,学道隶仙籍。饥餐白石粮,渴饮黄金液。
大丹匪易成,蓬莱渺无迹。不如来饮酒,一尊聊自适。
袅娜舞长条,绕隋堤、翠幕金衣啼晓。细缕蘸晴波,低摇漾、水面落红频扫。
柔情弱态,盈盈十五怜娇小。十里晓风残月岸,谱入才人词草。
楼头触起相思,觅封侯、忍把年华负了。怕见擘棉时,飘零恨、点点纱窗飞到。
韶光易渺。杜鹃唤得春归悄。回首灞陵桥畔路,绾住离愁多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