政馀春眷眷,首夏骎骎,清和时候。晓色曈昽,瑞霭凝轩牖。
著子青梅,袅枝红药,物物俱情厚。绿绮朱弦,檀槽铁拨,华堂称寿。
季父高怀,庆钟吾姊,富贵长年,自应兼有。更看诸郎,谢砌芝兰秀。
蚤晚成名,雁行亲膝,无忌胜如舅。沆瀣朝霞,蓬莱弱水,酿为春酒。
去去朝元使,先年汉署郎。遥将华封祝,再惹御炉香。
近侍陈鸿宝,仙人捧御床。试看旧朋辈,多在弭貂行。
沤生大海中,生灭海沤共。是名窣堵波,为有缝无缝。
圣主临轩第一春,诸生敷对意俱新。风云早际明时会,民物同归大造仁。
却羡俊髦高擢第,端期忠孝重书绅。非才沾被今三度,分得恩波下紫宸。
老瞒实雄猜,乃忌仙者徒。鲈鱼既可鲙,蜀姜不可无。
芜绝当年朝汉台,东风三月木棉开。祇今城郭余春色,如此江山称霸才。
翠羽珠玑曾北去,楼船戈戟竟西来。休论左纛无消息,沛邑歌风亦草莱。
勤恪督楚时,吾祖同疆寄。大难适初夷,急在培元气。
抚臣职治民,地与益阳异。推贤本公忠,刚柔亦互济。
不争赫赫名,岂恤悠悠议。奏牍兹具存,经画皆至计。
国家建行省,命官有深意。元丰议省并,祇以便专恣。
荆襄据上流,承平慎择帅。奈何任无赖,轻举江东弃。
始信古人言,将亡必多制。与君籍金闺,通家逮四世。
白首役汗青,同舟话故事。连楹赐书在,骏烈惭弗嗣。
倾阳一寸心,何补东隅逝。万方困虐政,生民日憔悴。
岂独岘山碑,过者为堕泪。
紫台山形若匏仆,紫台山下竹无数。四时苍翠山檐楹,云是山人栖隐处。
我家相距十馀里,文笔山前义溪浒。种得萧萧玉万竿,也学山人开别墅。
有时山人过我游,坐看繁阴满窗户。夜静林间酒半醒,凤凰蹴落枝头露。
有时我棹紫台舟,六月炎云不知暑。膝下弹琴曲未终,鹧鸪啼落江边雨。
两家景物向来同,十载萍踪何处所。高人为写石上枝,恍惚犹谐梦中趣。
他年烟水觅长竿,挥毫指点山前路。
龙泉多大山,其西南一百馀里,诸山尤深,有四旁奋起而中窊下者,状类箕筐,人因号之为匡山。山多髯松,弥望入青云,新翠照人如濯。松上薜萝,纷纷披披,横敷数十寻,嫩绿可咽。松根茯苓,其大如斗,杂以黄精、前胡及牡鞠之苗,采之可茹。
吾友章君三益乐之,新结庵庐其间。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渊二,蛟龙潜于其中,云英英腾上,顷刻覆山谷,其色正白,若大海茫无津涯,大风东来辄飘去,君复为构“烟云万顷亭”。庵之东北又若干步,山益高,峰峦益峭刻,气势欲连霄汉,南望闽中数百里,嘉树帖帖地上如荠,君复为构“唯天在上亭”。庵之东南又若干步,林樾苍润空翠,沉沉扑人,阴飔一动,虽当烈火流金之候,使人翛翛有挟纩意,君复为构“清高亭”;庵之正南又若干步,地明迥爽洁,东西北诸峰,皆竞秀献状,令人爱玩忘倦,兼可琴、可奕,可挈尊罍而饮,无不宜者,君复为构“环中亭”。
君诗书之暇,被鹤氅衣,支九节筇,历游四亭中,退坐庵庐,回睇髯松,如元夫巨人拱揖左右。君注视之久,精神凝合,物我两忘,恍若与古豪杰共语千载之上。君乐甚,起穿谢公屐,日歌吟万松间,屐声锵然合节,与歌声相答和。髯松似解君意,亦微微作笙箫音以相娱。君唶曰:“此予得看松之趣者也。”遂以名其庵庐云。
龙泉之人士,闻而疑之曰:“章君负济世长才,当闽寇压境,尝树旗鼓,砺戈矛,帅众而捣退之,盖有意植勋业以自见者。今乃以‘看松’名庵,若隐居者之为,将鄙世之胶扰而不之狎耶,抑以斯人不足与而有取于松也?”金华宋濂窃不谓然。夫植物之中,禀贞刚之气者,唯松为独多。尝昧昧思之:一气方伸,根而蕴者, 荄而敛者,莫不振翘舒荣以逞妍于一时;及夫秋高气清,霜露既降,则皆黄陨而无余矣。其能凌岁寒而不易行改度者,非松也耶?是故昔之君子每托之以自厉,求君之志,盖亦若斯而已。君之处也,与松为伍,则嶷然有以自立;及其为时而出,刚贞自持,不为物议之所移夺,卒能立事功而泽生民,初亦未尝与松柏相悖也。或者不知,强谓君忘世,而致疑于出处间,可不可乎?
濂家青萝山之阳,山西老松如戟,度与君所居无大相远。第兵燹之余,峦光水色,颇失故态,栖栖于道路中,未尝不慨然兴怀。君何时归,濂当持石鼎相随,采黄精、茯苓,烹之于洞云间,亦一乐也。不知君能余从否乎?虽然,匡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