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薪沉铁事悠悠,巨埽千寻压上流。河济从来天下尽,江淮今入地中流。
当时物论轻文士,千载行人仰壮猷。人事几回桑海异,依然高碣镇东州。
怯思酣魂九十中,蚕苗凤子学人慵。来来不会春工意,酝造风光抵死醲。
在昔绍圣初,群英萃朝绅。道乡鼓谏舌,劲气排天阍。
雷霆固难犯,鹓鹭皆丧神。独一黄右辖,从容为奏陈。
主圣臣则直,攀槛古所闻。龙颜为稍霁,投荒贷斧斤。
公亦坐此去,剖符漫朱轮。斯人下世久,蔼然播清芬。
袁盎当汉代,引却慎夫人。用舍虽异致,万世嫡庶分。
向使李绩辈,将顺恨无门。但谓此家事,一言陷其君。
陆贽得罪唐,不测几陨身。阳城以死争,久之理颇伸。
不如汉汲黯,同朝有公孙。约议寻即背,巧辞间其臣。
于惟我圣宋,涵养士气振。世代有忠鲠,汉唐何足云。
且如唐子方,指摘椒房亲。继论灯笼锦,将贬岭外春。
君谟立殿坳,开救蒙宽恩。宛陵风雅手,长篇纪咏存。
嗟嗟此邹黄,袁阳略同群。近则唐与蔡,辈出有弟昆。
赤心要无负,肯受富贵吞。鄙哉贱丈夫,肉食苟朝昏。
倾危不遑恤,是非谁与论。前史岂不载,开卷徒沾巾。
伏读珠玉书,飘飘若凌云。遐追古作者,宁让圣俞文。
顾我亦何人,濡毫来效颦。二贤迹益显,馀波激后尘。
僦居巳六年,瓦豁绽椽缝。每当雨雪时,举族集盆瓮。
微溜方度楣,骤响忽穿栋。有如淋潦辰,米麦决筛孔。
五月候作梅,一雨接芒种。菌耳花箧衣,烂书揭不动。
樵子不上山,薪炭贵如矿。生平好楼居,值此念愈踊。
数椽犹僦人,安得峻栌栱。买瓦费百钱,巳觉倒囊笼。
命工勿多摊,擘艾聊救痛。
镫晕虚堂,算人似、病叶飘零难久。离绪吹入,荒烟空帘断肠又。
凄绿暗、孤帆自倚,莫听到、冷猿啼后。远树冥冥,晴川历历,无那僝僽。
更残梦、飞堕淮南,怕云影销凝渐非旧。今夜酒醒何处,向遥岑回首。
应也弄、湖阴缺月,有一绳、断雁归否。为问茸帽禁寒,共谁消受。
修戟真能不后期,佩刀还喜陆剸犀。貔貅步下风云壮,娘子军前号令齐。
川涌惊雷原野动,山苞含雾塞天低。即看灭此方朝食,扫穴翻营日未西。
门枕清溪,容膝处、数廛茅屋。窗阁外,晚云如拭,晓山如沐。
几两平生风雨屐,一庭寒玉潇湘竹。尽徜徉、坐啸与行吟,无拘束。
芦笋嫩,烹来熟。渔唱断,菱歌续。趁一杯残酒,倒骑黄犊。
稚子欢呼争钓饵,老妻屋角飏新谷。算人间,几个得如君,鸥盟独。
菱溪之石有六,其四为人取去,而一差小而尤奇,亦藏民家。其最大者,偃然僵卧于溪侧,以其难徒,故得独存。每岁寒霜落,水涸而石出,溪旁人见其可怪,往往祀以为神。
菱溪,按图与经皆不载。唐会昌中,刺史李渍为《荇溪记》,云水出永阳岭,西经皇道山下。以地求之,今无所谓荇溪者。询于滁州人,曰此溪是也。杨行密有淮南,淮人讳其嫌名,以荇为菱;理或然也。
溪旁若有遗址,云故将刘金之宅,石即刘氏之物也。金,伪吴时贵将,与行密俱起合淝,号三十六英雄,金其一也。金本武夫悍卒,而乃能知爱赏奇异,为儿女子之好,岂非遭逢乱世,功成志得,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?想其葭池台榭、奇木异草与此石称,亦一时之盛哉!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,尚有居溪旁者。
予感夫人物之废兴,惜其可爱而弃也,乃以三牛曳置幽谷;又索其小者,得于白塔民朱氏,遂立于亭之南北。亭负城而近,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。
夫物之奇者,弃没于幽远则可惜,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。嗟夫!刘金者虽不足道,然亦可谓雄勇之士,其平生志意,岂不伟哉。及其后世,荒堙零落,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,况欲长有此石乎?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。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,可以一赏而足,何必取而去也哉。
   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