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墟何处是,愁帆一挂,凄断再来心。廿年惊噩梦,几许悲凉,清泪比潮深。
招魂剪纸,算慰藉、惟倚微吟。何幸逢、白头湔祓,空外叩寥音。
还寻。残灯情话,小阁芳罍,便幽栖能准。空赚将、轻过欢日,重怆离襟。
人生几度能禁别,问争如、遥望商参。应好待,秋堂听雨愔愔。
自从失关隘,国荡无藩篱。血喋渭耕处,草荒汉坛基。
获复以泸叛,坏势如败棋。设非城古渝,遂举蜀弃之。
吁嗟今之人,不念筑者谁。但见绳陈汤,未闻言李齐。
曾忆建隆殿,老柏生新枝。方喜立赤帜,俄已变黑旗。
昔欲包秦巩,今乃防嘉眉。澈也客金吾,于何驻旌麾。
孟坚出塞铭,仲宣从军诗。吾耄不可待,何以慰离思。
何曾学圃学为农,陋巷萧然白发翁。便拜冯唐长郎署,更荣弘景相山中。
诏褒忠孝冯青史,上想仪型遣画工。庄叟湛然元不动,平生风雨视穷通。
纷华盛丽已心灰,蜡履寻山尚喜陪。聊藉琴樽乐清景,全胜车马冒黄埃。
年登况毕三时务,阳复仍忻七日来。更爱启予传秀句,使君诗笔富天才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风雨黄昏。正剪灯无语,虚掩重门。烟花萦旅思,云树暗离魂。
裁锦字、织回文。都付与红鳞。一任它、萍踪聚散,流水前因。
当年女伴如云。记同翻绣谱,兰麝氤氲。蚕丝春理绪,鸭火夜留温。
吟绿芷、咏青萍。闲却了芳樽。待异时、看花时序,莫厌来频。
霜风秋月映楼明,寡鹤偏栖中夜惊。月下徘徊顾别影,风前凄断送离声。
离声一去断还续,别响时来疏复促。聊看远客赠绫纹,弥怨闲宵雅琴曲。
恒思昔日稻粱恩,理翮整翰上君轩。独舞轻飞向吴市,孤鸣清唳出雷门。
王子吹笙忽相值,自觉飘飘云里驶。一举千里未能归,惟有田饶解深意。
新州涉湖江,所历道里千。绿树被山路,白华生卤田。
盐徒盗兵器,灶户苦笞鞭。镏濞始专利,而今甚可怜。
春到梅边,瑞光浮动香山里。云端微见老人屋,嘹亮欢声起。
滟滟尊浮绿蚁。对红妆、高歌尽醉。彩衣错落,玉树珑璁,人生难比。
谷口家声,户庭蔼蔼传诗礼。天教余庆属伊人,争看南山梓。
那羡东风桃李。向蟾宫、早攀仙桂。恁时须记,老子婆娑,一杯千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