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着青衫下帝宸,十年不与并为仁。怜君卧困千金骨,笑我行摧四角轮。
老眼相逢俱作客,新诸远寄底惊人。书来更数无多语,剩欲招携白水滨。
维扬初记接英躔,日月飞驰已十年。政路翱翔常在后,祠宫闲退蚤输先。
欲陪清会时颙首,辱惠新诗思涌泉。幸有会稽栖隐地,约公归老钓鱼船。
神山九折溪,沿溯此中半。水深波浪阔,浮绿春涣涣。
上有苍石屏,百仞耸雄观。崭岩露垠堮,突兀倚霄汉。
浅麓下萦回,深林久丛灌。胡然閟千载,逮此开一旦。
我乘新村船,辍棹青草岸。榛莽喜诛锄,面势穷考按。
居然一环堵,妙处岂轮奂。左右矗奇峰,踌躇极佳玩。
是时芳节阑,红绿纷有烂。好鸟时一鸣,王孙远相唤。
暂游意已惬,独往身犹绊。珍重舍瑟人,重来足幽伴。
老懒开编早欠伸,强搔短发照青荧。齑盐二十年前梦,尚想长廊撼夜铃。
余读《东京梦华录》《武林旧事记》,当时演史小说者数十人。自此以来,其姓名不可得闻。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。
柳敬亭者,扬之泰州人,本姓曹。年十五,犷悍无赖,犯法当死,变姓柳,之盱眙市中为人说书,已能倾动其市人。久之,过江,云间有儒生莫后光见之,曰:“此子机变,可使以其技鸣。”于是谓之曰:“说书虽小技,然必句性情,习方俗,如优孟摇头而歌,而后可以得志。”敬亭退而凝神定气,简练揣摩,期月而诣莫生。生曰:“子之说,能使人欢咍嗢噱矣。”又期月,生曰:“子之说,能使人慷慨涕泣矣。”又期月,生喟然曰:“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,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,盖进乎技矣。”由是之扬,之杭,之金陵,名达于缙绅间。华堂旅会,闲亭独坐,争延之使奏其技,无不当于心称善也。
宁南南下,皖帅欲结欢宁南,致敬亭于幕府。宁南以为相见之晚,使参机密。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。宁南不知书,所有文檄,幕下儒生设意修词,援古证今,极力为之,宁南皆不悦。而敬亭耳剽口熟,从委巷活套中来者,无不与宁南意合。尝奉命至金陵,是时朝中皆畏宁南,闻其使人来,莫不倾动加礼,宰执以下俱使之南面上坐,称柳将军,敬亭亦无所不安也。其市井小人昔与敬亭尔汝者,从道旁私语:“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,今富贵若此!”
亡何国变,宁南死。敬亭丧失其资略尽,贫困如故时,始复上街头理其故业。敬亭既在军中久,其豪猾大侠、杀人亡命、流离遇合、破家失国之事,无不身亲见之,且五方土音,乡俗好尚,习见习闻,每发一声,使人闻之,或如刀剑铁骑,飒然浮空,或如风号雨泣,鸟悲兽骇,亡国之恨顿生,檀板之声无色,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。
坐对青山觉眼明,山应怜我眼偏青。一官不博三竿日,万事无过两鬓星。
花底蛛丝迷蛱蝶,草根虾族变蜻蜓。文章无预封侯相,莫向人夸识一丁。
数峰碧巑岏,乌君成道山。仙游杳难问,空锁白云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