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竹为门扉,不可容车骑。况如郑广文,无毡藉宾位。
穷冬月破七,贵客联玉辔。传驺肃里闾,下榻呼童稚。
问我何所往,共留墙上字。儿愚不知谁,金章言照地。
既屈卿大夫,恨莫亲帚彗。星躔回已高,麟趾宁复至。
戢戢邻巷居,相见窃自喟。岂料瘦老翁,能令贤达至。
昔时蓬蒿径,安有此盛事。
经,常道也,其在于天谓之命,其赋于人谓之性,其主于身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,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是常道也,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夫是之谓六经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《书》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君子之于六经也,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,所以尊《易》也;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,所以尊《书》也;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,所以尊《诗》也;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。所以尊《礼》也;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,所以尊《乐》也;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,所以尊《春秋》也。
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,犹之富家者之父祖,虑其产业库藏之积,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,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,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,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,以免于困穷之患。故六经者,吾心之记籍也;而六经之实,则具于吾心,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,种种色色,具存于其家;其记籍者,特名状数目而已。而世之学者,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,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,牵制于文义之末,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;是犹富家之子孙,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,日遗忘散失,至于窭人丐夫,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。曰:“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!”何以异于是?
呜呼!六经之学,其不明于世,非一朝一夕之故矣。尚功利,崇邪说,是谓乱经;习训诂,传记诵,没溺于浅闻小见,以涂天下之耳目,是谓侮经;侈淫辞,竞诡辩,饰奸心盗行,逐世垄断,而犹自以为通经,是谓贼经。若是者,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,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?
越城旧有稽山书院,在卧龙西岗,荒废久矣。郡守渭南南君大吉,既敷政于民,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,将进之以圣贤之道,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;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,曰:经正则庶民兴,庶民兴斯无邪慝矣。阁成,请予一言,以谂多士。予既不获辞,则为记之若是。呜呼!世之学者,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,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。
上人杭越秀,携笠到江边。宴坐苔生地,谈空花雨天。
道场随里舍,法性寄诗篇。了悟无人相,何妨解又玄。
我为善战千夫长,君是能耕万户侯。海上风云通士气,庭中貆特岂身谋。
时平漫蓄三年艾,仙好权营百尺楼。落拓琴书潦草醉,莫将心事问吴钩。
欲寻云屋煮新茶,领客行寻一径斜。遐想当时挂纱帽,笑看碗面白浮花。
白马紫金羁,杨鞭过市驰。万人皆辟易,言是卖珠儿。
生长本倡门,结交蒙主恩。寝食玉榻侧,独聆瀀渥言。
取金大长秋,徵歌李延年。家住十重楼,珠帘白玉钩。
绮绣裁襦裳,妖艳无匹俦。片言即赐第,意气凌丑侯。
百年异事骇初闻,反袂开缄老眼昏。太史岂应侵谏职,寒儒自欲报君恩。
骊龙颔逆难遭睡,虎豹关严枉叫阍。但使有光争日月,不惭无力正乾坤。
妖蟆寸铁心何苦,骏马千金骨仅存。烈士殉名元可丧,佞人多巧舌空扪。
唐科讵愧刘蕡策,楚些须招屈子魂。事定盖棺真不朽,声缘忧国竟须吞。
干将在狱犹冲斗,砥柱当流少遏奔。文运盛衰关世运,长歌写罢不堪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