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岸苍壁对,直下成斗绝。一水从中来,涌潏知几折。
石梁据其会,迎望远明灭。倏至走长蛟,捷来翻素雪。
声雄万霹雳,势倒千嵽嵲。足掉不自持,魂惊讵堪说。
老仙有妙句,千古擅奇崛。尚想化鹤来,乘流弄明月。
金卮湿花露,罗袖留春云。冶容月同皎,微词人莫闻。
鞅掌栖迟一亩宫,愤听更柝及晨钟。黄华慰眼祗尔许,绿蚁于人亦漫逢。
几日囊篇赓不逮,三时庭步笑相从。近来寻却家山梦,投枕和衣睡更浓。
到眼朦胧极。记宵来、墙阴帘角,似曾相识。四壁横陈扶不起,愁煞棱棱玉骨。
讶消瘦、比侬还怯。枝叶模黏香气淡,恁空空、怎把秦宫活。
工写照,五更月。
浑身滴露何常湿。只无端、银灯狡狯,弄它明灭。几度临风教起舞,不管阿娇无力。
怪一霎、将人抛撇。胡蝶绕阶栖未稳,怅成烟、紫玉谁能即。
痴小婢,欲偷折。
轼顿首再拜。闻足下名久矣,又于相识处,往往见所作诗文,虽不多,亦足以髣髴其为人矣。
寻常不通书问,怠慢之罪,独可阔略,及足下斩然在疚,亦不能以一字奉慰。舍弟子由至,先蒙惠书,又复懒不即答,顽钝废礼,一至于此,而足下终不弃绝,递中再辱手书,待遇益隆,览之面热汗下也。
足下才高识明,不应轻许与人,得非用黄鲁直、秦太虚辈语,真以为然耶?不肖为人所憎,而二子独喜见誉,如人嗜昌歜、羊枣,未易诘其所以然者。以二子为妄则不可,遂欲以移之众口,又大不可也。
轼少年时,读书作文,专为应举而已。既及进士第,贪得不已,又举制策,其实何所有。而其科号为直言极谏,故每纷然诵说古今,考论是非,以应其名耳,人苦不自知,既以此得,因以为实能之,故譊譊至今,坐此得罪几死,所谓齐虏以口舌得官,直可笑也。然世人遂以轼为欲立异同,则过矣。妄论利害,搀说得失,此正制科人习气。譬之候虫时鸟,自鸣自己,何足为损益。轼每怪时人待轼过重,而足下又复称说如此,愈非其实。
得罪以来,深自闭塞,扁舟草履,放浪山水间,与樵渔杂处,往往为醉人所推骂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,平生亲友,无一字见及,有书与之亦不答,自幸庶几免矣。足下又复创相推与,甚非所望。
木有瘿,石有晕,犀有通,以取妍于人;皆物之病也。谪居无事,默自观省,回视三十年以来所为,多其病者。足下所见,皆故我,非今我也。无乃闻其声不考其情,取其华而遗其实乎?抑将又有取于此也?此事非相见不能尽。
自得罪后,不敢作文字。此书虽非文,然信笔书意,不觉累幅,亦不须示人。必喻此意。
岁行尽,寒苦。惟万万节哀强食。不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