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弦琴,有遗音。调高流水,声振缁林。碧眼黄头争品弄,无端花擘祖师心。
瑞岩素非黄手,效颦弹一曲看。叮当叮当,绝听子期迷节奏,和云高挂古松阴。
六一居士初谪滁山,自号醉翁。既老而衰且病,将退休于颍水之上,则又更号六一居士。
客有问曰:“六一,何谓也?”居士曰:“吾家藏书一万卷,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,有琴一张,有棋一局,而常置酒一壶。”客曰:“是为五一尔,奈何?”居士曰:“以吾一翁,老于此五物之间,是岂不为六一乎?”客笑曰:“子欲逃名者乎?而屡易其号。此庄生所诮畏影而走乎日中者也;余将见子疾走大喘渴死,而名不得逃也。”居士曰:“吾固知名之不可逃,然亦知夫不必逃也;吾为此名,聊以志吾之乐尔。”客曰:“其乐如何?”居士曰:“吾之乐可胜道哉!方其得意于五物也,泰山在前而不见,疾雷破柱而不惊;虽响九奏于洞庭之野,阅大战于涿鹿之原,未足喻其乐且适也。然常患不得极吾乐于其间者,世事之为吾累者众也。其大者有二焉,轩裳珪组劳吾形于外,忧患思虑劳吾心于内,使吾形不病而已悴,心未老而先衰,尚何暇于五物哉?虽然,吾自乞其身于朝者三年矣,一日天子恻然哀之,赐其骸骨,使得与此五物偕返于田庐,庶几偿其夙愿焉。此吾之所以志也。”客复笑曰:“子知轩裳珪组之累其形,而不知五物之累其心乎?”居士曰:“不然。累于彼者已劳矣,又多忧;累于此者既佚矣,幸无患。吾其何择哉?”于是与客俱起,握手大笑曰:“置之,区区不足较也。”
已而叹曰:“夫士少而仕,老而休,盖有不待七十者矣。吾素慕之,宜去一也。吾尝用于时矣,而讫无称焉,宜去二也。壮犹如此,今既老且病矣,乃以难强之筋骸,贪过分之荣禄,是将违其素志而自食其言,宜去三也。吾负三宜去,虽无五物,其去宜矣,复何道哉!”
熙宁三年九月七日,六一居士自传。
平津栏槛倚高秋,一掬寒波醉眼流。莫话风流云散事,九河翻泪若为收。
何人拂绢素,写此房驷精。一马老伏枥,志在千里行。
二马骋踶齧,角壮犹龙腾。一马方辊尘,海岸翻鲲鲸。
画师惨淡意,落笔矜多能。我观寓所感,国制贵有经。
唐人重马政,分屯列郊坰。当时百万匹,肃肃罗天兵。
东封与西荡,岁用不可胜。嗣王猎其馀,尚足开中兴。
乃知三军本,匪马将奚凭。圣经说备预,万古为世程。
仓卒事亦办,未免众目惊。我思立仗间,振鬣伸长鸣。
吾言固刍荛,圣经其可轻。
梦想千华廿七年,未能曳屐访林泉。却看字字波翻峡,似见峰峰剑倚天。
云起空濛晴作雨,瀑飞灒漫水成烟。何时碑拓香岩寺,得结灵山翰墨缘。
前宋衣冠迹己陈,芳洲胜槩属何人。贤孙今绍箕裘业,云路还从此问津。
大圜县?含清滓,倏忽多事中央死。玄精散作万星繠,天椽不堪参堕趾。
日化七十皇有虺,蜀霤难苴绚材委。杀妖壶涿惊弗燬,剡剡灵光照寒汜。
老龙乘碛用师纪,俾作鱼丽阵中士。风云往来江落水,虎臂滩回玉生子。
缃文素肌温栗理,方叔得之惊且喜。羃蒙错绮鐍髹篚,闭门乍观戒贪褫。
呜呼混沌乃若此,吾终乞之还汝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