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木冻死山中村,惟有梅花能返魂。孤根不怕雪霜苦,冷艳似笑风云昏。
披芳独占岁寒地,擢秀肯待春风园。溪边寒影自的的,月里皓色还温温。
飘零疏雨夕烟瞑,厌浥清露晨光暾。玉妃游戏隘昆阆,缟衣飞出瑶台门。
幽姿耿介不可狎,欲问所以难为言。嗅花嚼蕊更奇绝,侑我一醉玻璃樽。
晚风摇曳。渐吹落残乌,素娥睡起。惊看镜殿堆玉,晶宫映水。
井梧飒飒敲窗纸,怨鸿啼、芦花岸里。黄昏院落,画栏独倚,寸心如死。
秋色三分将尽矣。更寒烟满目,疏钟第几。四壁虫声助予,叹息而已。
南飞乌鹊无枝止,笑归来、昨非今是。今夕何夕,举杯邀月,陶然醉耳。
人居浮世,身是浮生。贪婪浮利浮名。有若浮云聚散,无准无凭。
浮华不坚不固,似浮沤、石火风灯。浮虚事,奈人人不悟,却以为荣。
儿女金枷玉杻,厅堂是,囚房火院迷坑。妻妾如刀似剑,近著伤形。
无常苦中最苦,细寻思、胆颤心惊。諕得我,便回头,却做修行。
娟娟秦关月,偏照崧山云。山云自无心,而能远淄尘。
崧云初未閒,下有幽栖人。曀曀风雨交,悠悠去来频。
时时宿檐端,姿态如相亲。悲鸣动遥夜,天衢屏游氛。
秦关谩修阻,月辉皓无垠。愿言奋西飞,奈此由东邻。
一岁一相见,清容况不同。爱山閒换舍,调药漫催童。
曲巷深春里,空庭细雨中。南邻池馆静,日暮共茏葱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