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略非世器,委身同草木。逍遥精舍居,饮酒自为足。
累日曾一栉,对书常懒读。社腊会高年,山川恣游瞩。
明世方选士,中朝悬美禄。除书忽到门,冠带便拘束。
愧忝郎署迹,谬蒙君子录。俯仰垂华缨,飘飖翔轻毂。
行将亲爱别,恋此西涧曲。远峰明夕川,夏雨生众绿。
迅风飘野路,回首不遑宿。明晨下烟阁,白云在幽谷。
熙宁八年夏,吴越大旱。九月,资政殿大学士知越州赵公,前民之未饥,为书问属县灾所被者几乡,民能自食者有几,当廪于官者几人,沟防构筑可僦民使治之者几所,库钱仓粟可发者几何,富人可募出粟者几家,僧道士食之羡粟书于籍者其几具存,使各书以对,而谨其备。
州县史录民之孤老疾弱不能自食者二万一千九百余人以告。故事,岁廪穷人,当给粟三千石而止。公敛富人所输,及僧道士食之羡者,得粟四万八千余石,佐其费。使自十月朔,人受粟日一升,幼小半之。忧其众相蹂也,使受粟者男女异日,而人受二日之食。忧其流亡也,于城市郊野为给粟之所凡五十有七,使各以便受之而告以去其家者勿给。计官为不足用也,取吏之不在职而寓于境者,给其食而任以事。不能自食者,有是具也。能自食者,为之告富人无得闭粜。又为之官粟,得五万二千余石,平其价予民。为粜粟之所凡十有八,使籴者自便如受粟。又僦民完成四千一百丈,为工三万八千,计其佣与钱,又与粟再倍之。民取息钱者,告富人纵予之而待熟,官为责其偿。弃男女者,使人得收养之。
明年春,大疫。为病坊,处疾病之无归者。募僧二人,属以视医药饮食,令无失所恃。凡死者,使在处随收瘗之。
法,廪穷人尽三月当止,是岁尽五月而止。事有非便文者,公一以自任,不以累其属。有上请者,或便宜多辄行。公于此时,蚤夜惫心力不少懈,事细巨必躬亲。给病者药食多出私钱。民不幸罹旱疫,得免于转死;虽死得无失敛埋,皆公力也。
是时旱疫被吴越,民饥馑疾疠,死者殆半,灾未有巨于此也。天子东向忧劳,州县推布上恩,人人尽其力。公所拊循,民尤以为得其依归。所以经营绥辑先后终始之际,委曲纤悉,无不备者。其施虽在越,其仁足以示天下;其事虽行于一时,其法足以传后。盖灾沴之行,治世不能使之无,而能为之备。民病而后图之,与夫先事而为计者,则有间矣;不习而有为,与夫素得之者,则有间矣。予故采于越,得公所推行,乐为之识其详,岂独以慰越人之思,半使吏之有志于民者不幸而遇岁之灾,推公之所已试,其科条可不待顷而具,则公之泽岂小且近乎!
公元丰二年以大学士加太子保致仕,家于衢。其直道正行在于朝廷,岂弟之实在于身者,此不著。著其荒政可师者,以为《越州赵公救灾记》云。
苍生我何有,忧乐俱不闻。欺人谢安石,冷笑范希文。
蜀山开国何茫然,尔来四万八千年。丛蚕已逝俾明死,力士初通秦塞烟。
石门剑阁天虽险,栈道钩梯地可连。刘禅早失阴平路,李势葭萌复自颠。
画红楼下非前府,濯锦江头变雪鋋。碎首元功馀血洒,号呼士卒万声喧。
呫嗫门人终节度,多谋国婿始乘传。谁使知祥成翼虎,亦繇董氏作丛鹯。
进奏官还陈腹诏,董门既族孟门全。一般逆罪分刑典,东西从此怨雠缠。
鸡踪反戟狐狼灭,马捶遥挥兔窟全。牙兵尽作诸冲队,墨制新从五镇宣。
九旒殊锡何须赐,半载虚称谬握乾。六臣受遗谁堪倚,七宝妆成百器奸。
北汉蜡丸书已漏,李家降表墨犹鲜。自方诸葛人何在,望帝终教作杜鹃。
云液珊珊落夜槽,郁金香动更葡萄。樽前南海心同远,脚底云龙步欲高。
古今醉眼还醒眼,贤圣清醪定浊醪。会得南山真意在,胸中何病不如陶。
陡绝舆夫肩,高出飞鸟翼。鸟飞有时集,夫无半岩息。
半岩欲倾泻,可下不可立。一舆直压肩,扛举万钧力。
奚翅上山劳,舆如牵井汲。匪徒夫力竭,舆中亦危仄。
上苦缒城升,下防倒箧出。漠漠舆帘外,茫茫海难测。
謦欬生风雷,吹落杳无极。以手障舆帘,不敢一转侧。
兢兢坐如塑,自午洎日入。岭尽官吏迎,乃得下舆揖。
驱黄犊,驱黄犊,黄犊牵车汗流腹。车中列列森刀枪,健儿畏死心怏怏。
乡村已虚耗,频年苦徵调。羽书忽到县令忙,官吏索车虎狼暴。
前驱出境后队迎,数十万钱送一程。大车折轮牸牛死,车长被挞空哀鸣。
里正敛钱到乡曲,乡民无钱卖其屋。租庸事重衣食轻,补疮剜却心头肉。
浮图凌虚空,直上破青霭。创建开宝初,屹峙吴越界。
厚蟠苍山根,高出飞鸟外。我来试登攀,耳目为一快。
初恍穿沈冥,稍进离昏昧。盘回讶螺旋,扪摸駴神怪。
逾时至绝顶,遂与日月会。连山俯培塿,长江绕衣带。
海门列其东,潮头势淜湃。会稽青嵯峨,隔岸如点黛。
风帆与沙鸟,一一类浮芥。回观壁间书,劫火烧不坏。
乃知象教雄,愈信佛力大。贾勇既忘疲,登危亦知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