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世少知遇,百年怀抱孤。山亭坐虚敞,邈与天为徒。
裸壤无霜雪,西南极目天。岂知云海外,不到斗牛边。
异域闻周化,奇观及壮年。扬雄好风俗,一一问张骞。
泛泛轻舟溯碧溪,苍厓万仞有鸣鸡。可惜吾侬不同往,便当着屐上丹梯。
梅花吐白绿团椿,路近江南尚卜春。乍别又疏文字乐,相思顿觉鬓毛新。
高堂甘旨谋归计,平日行藏任化钧。壮志莫辞来往远,潞河上派贯天津。
倦调凤柱,回梦鸳机,难驻归燕。黛笔双蛾,曾记镜中回面。
啼鴂生憎芳讯渺,惊鸿却悔神光见。怅重来,但苔痕印屧,蜡珠萦剪。
甚昨夕、星辰凄怨。门外香骢,陌上踏遍。秀靥秋眸,无恙旧时行看。
风意不应迷路迥,云罗翻界微波远。黯凭阑,听箫声、晕蟾吹散。
磬室居贫已习常,窗前怜得一丛芳。暖花幽院观生意,翠雨疏帘挹细香。
花忆黄陵湖庙冷,燕过朱雀野桥荒。年光撩乱春痕里,愁杀含毫写夕阳。
依依两白鹤,岁久住青田。一鹤垂两翅,饮啄沙田烟。
一鹤展长翮,冥冥自冲天。思之不可见,独立秋风前。
有时月夜群动息,孤唳一声山水碧。凝眸侧颈复徘徊,影落空林风露湿。
故人独抱经济才,渊珠炯炯光难埋。江南地暖梅花开,折花待君君不来。
梅花岁岁开又落,空向梅边咏双鹤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