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光掩山万松静,双溪锵鸣碧流迸。过桥愈觉诸峰深,竹榭临流据其胜。
雨中默坐意良足,适暗俄明疑欲暝。饭软茶香鱼味美,更唤扁舟取微径。
断碑悽惘一摩挲,回首空林试凝听。
寻春过小桥,杨柳青如许。黄鸟不依人,却坐高枝语。
结庐在溪上,触目皆可娱。嗟予亦何为,悠悠事征途。
乡闾驾言归,计日抵旧庐。春风百花老,绕屋桑柘疏。
念无肯来人,门庭日荒芜。之子独有期,犹以雨意拘。
人生感离合,恶怀固难舒。寄言我怀人,念我当焉如。
庐山去我不盈尺,我去庐山只一屐。相逢掉臂而过之,以意往还为朝夕。
峰尖折合不记痕,历落空苍如展襞。此中名理大深奇,名贤文士而仙释。
我于其中何居焉,车马匆匆相为客。山灵爱客如怜才,分明变现开幽寞。
随我路中路不崎,入我舟中舟不窄。为问明日浔阳江上路,庐山将莫从人渡。
细雨还晴,剩寒新暖,清和天气。五里长街,九龙峰下,比旧风光美。
良朋连袂,单衫小扇,依约冶游情味。问谁家、曲径朱栏,红杏赤葵交媚。
沽来斗酒,颓然醉了,笑折花枝簪髻。拍手狂呼,挥杯自劝,暗揾无端泪。
英雄失路,书生落拓,同是一般憔悴。空归去,野水方塘,瞥看山翠。
师鲁,河南人,姓尹氏,讳洙。然天下之士识与不识皆称之曰师鲁,盖其名重当世。而世之知师鲁者,或推其文学,或高其议论,或多其材能。至其忠义之节,处穷达,临祸福,无愧于古君子,则天下之称师鲁者未必尽知之。
师鲁为文章,简而有法。博学强记,通知今古,长于《春秋》。其与人言,是是非非,务穷尽道理乃已,不为苟止而妄随,而人亦罕能过也。遇事无难易,而勇于敢为,其所以见称于世者,亦所以取嫉于人,故其卒穷以死。
师鲁少举进士及第,为绛州正平县主簿、河南府户曹参军、邵武军判官。举书判拔萃,迁山南东道掌书记、知伊阳县。王文康公荐其才,召试,充馆阁校勘,迁太子中允。天章阁待制范公贬饶州,谏官、御史不肯言。师鲁上书,言仲淹臣之师友,愿得俱贬。贬监郢州酒税,又徙唐州。遭父丧,服除,复得太子中允、知河南县。赵元昊反,陕西用兵,大将葛怀敏奏起为经略判官。师鲁虽用怀敏辟,而尤为经略使韩公所深知。其后诸将败于好水,韩公降知秦州,师鲁亦徙通判濠州。久之,韩公奏,得通判秦州。迁知泾州,又知渭州,兼泾原路经略部署。坐城水洛与边臣略异议,徙知晋州。又知潞州,为政有惠爱,潞州人至今思之。累迁官至起居舍人,直龙图阁。
师鲁当天下无事时独喜论兵,为《叙燕》、《息戍》二篇行于世。自西兵起,凡五六岁,未尝不在其间,故其论议益精密,而于西事尤习其详。其为兵制之说,述战守胜败之要,尽当今之利害。又欲训土兵代戍卒,以减边用,为御戎长久之策,皆未及施为。而元昊臣,西兵解严,师鲁亦去而得罪矣。然则天下之称师鲁者,于其材能,亦未必尽知之也。
初,师鲁在渭州,将吏有违其节度者,欲按军法斩之而不果。其后吏至京师,上书讼师鲁以公使钱贷部将,贬崇信军节度副使,徙监均州酒税。得疾,无医药,舁至南阳求医。疾革,隐几而坐,顾稚子在前,无甚怜之色,与宾客言,终不及其私。享年四十有六以卒。
师鲁娶张氏,某县君固。有兄源,字子渐,亦以文学知名,前一岁卒。师鲁凡十年间三贬官,丧其父,又丧其兄。有子四人,连丧其三。女一适人固,亦卒。而其身终以贬死。一子三岁,四女未嫁,家无余资,客其丧于南阳不能归。平生故人无远迩皆往赙之,然后妻子得以其柩归河南,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先茔之次。
余与师鲁兄弟交,尝铭其父之墓矣固,故不复次其世家焉钞。铭曰:
藏之深,固之密。石可朽,铭不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