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名传海宇,盛德冠时人。文字天垂象,姿颜岳䧏神。
仁施邦域远,年与宪章新。愿沐恩波阔,花溪理钓缗。
摘叶烧泉处士斋,几翻相向写幽怀。看残今古无天眼,踏破青山有草鞋。
雁去休教虚只字,猿归应已共层崖。世间定乱非裴度,雪夜何人更度淮。
宦海浮踪聚萍叶,与君同踏并门雪。未经识面心先倾,吏事诗才信双绝。
忽闻剥啄喜过访,出晤那妨屐齿折。袖中示我诗一编,墨藻飞腾讵磨灭。
韩苏大笔极奇矫,硬句盘空臂鹰掣。我诗肮脏百不工,十载愁吟鬓丝缬。
围炉促膝谈夜深,万瓦霜华感骚屑。卷中风木吞声多,梦里梨云过眼瞥。
平生甘苦应自知,除却高歌更何说。送君明日上长安,安有诗肠转轮铁。
将军息边务,校尉罢从戎。池台临戚里,弦管入新丰。
浮云随走马,明月逐弯弓。比来多射猎,唯有上林中。
见五渎之东写,睹六水之南驰,挥灵海之委输,孰石穴之永归。
若乃长山款跨,外内乖隔,下无伏流,上无夷迹,麕兔望冈而旋归,鸿雁睹峰而反翮。既陟麓而践坂,遂升降於山畔。顾后路之倾巘,眺前磴之绝岸。看朝云之抱岫,听夕流之注涧。罗石棋布,怪谲横越。非山非阜,如楼如阙。斑采类绣,明白若月。萝蔓绝攀,苔衣流滑。
长乐门开晓角愁,谈兵人老雪盈头。咸京自昔兴亡地,渭水无情日夜流。
莽荡川原连战垒,艰难刍秣唱军筹。玉关定远今谁属,怅立西风缥缈楼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