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步不觉远,溪流随兴长。悠然深竹里,独往绿萝庄。
山色佳南郭,平畴连北堂。野人来荷锄,蚕月百草芳。
寤惬白云赏,载谣丛桂章。垂杨足池鲤,閒牖有壶觞。
念此牵情性,何劳缁素裳。
载披经籍,言括典坟。郁哉元气,焕矣天文。二仪肇建,清浊初分。
粤生品物,乃有人伦。人伦惟何,五常为性。因以泥黑,犹麻违正。
违仁则勃,弘道斯盛。友于兄弟,是亦为政。伊予与尔,共气分躯。
顾昔髫发,追惟绮襦。绸缪紫掖,兴寝每俱。朝游青琐,夕步彤庐。
惟皇建国,疏爵树亲。既固盘石,亦济蒸人。亦有行迈,去此洛滨。
自兹厥后,分折已频。济河之隔,载离寒暑。甫旋皇邑,遽临荆楚。
分手澄江,中心多绪。形反桂宫,情留兰渚。有命自天,亦徂梦菀。
欣此同席,欢焉忘饭。九派仍临,三江未反。滔滔不归,悠悠斯远。
长赢届节,令弟旋兹。载睹玉质,我心则夷。逍遥玉户,携手丹墀。
方符昔语,信矣怡怡。宴居昼室,靖眺铜池。三坟既览,四始兼摛。
嘉肴玉俎,旨酒金卮。阴阴色晚,白日西移。西移已夕,华烛云景。
屑屑风生,昭昭月影。高宇既清,虚堂复静。义府载陈,玄言斯逞。
纶言遄降,伊尔用行。有行安适,义乃维城。载脂朱毂,亦抗翠旌。
惄如朝饥,独钟予情。远于将之,爰适上菀。霭霭云浮,暧暧景晚。
予叹未期,尔悲将远。日夕解袂,鸣笳言反。言反甲馆,雨面莫收。
予若西岳,尔譬东流。兴言思此,心焉如浮。玉颜虽阻,金相嗣丘。
有木盛湖湘,其名赋束楚。同在新蒸中,独以翘楚许。
丛生浸以滋,藩触势莫阻。托质非无用,横生未得所。
偏不侪梓枌,翻忧害禾黍。或慕坚强性,相依近居处。
下趋棘与荆,当路苦徒侣。山樵不可刈,聚类快一炬。
自是东篱巧傲霜,秋英烂漫艳华堂。白衣似爱陶潜兴,青眼从教阮籍狂。
此日看花犹帝里,十年起草愧明光。独怜同舍兼同调,吟得诗成句里香。
粤有五先生,风流迈千古。孙黄迭宕才,给事亦豪举。
长史倦游客,潜心伊洛语。徵士甘肥遁,清风起岩户。
五君岂一时,分谊深乡土。才情本相埒,意气堪为伍。
穷不困泥途,达岂耽簪组。遭逢国运初,声名播寰宇。
并登作者场,瑰琦擅词赋。结社开南园,深心托毫素。
白雪落人间,希声在韶濩。一洗宋元陋,复古力何钜。
世远迹易荒,社在谁堪主。前修挺芳躅,后代徒延伫。
旧时游处,只恐沧桑换。明月又窥人,喜分明、尊前眼见。
尘襟初浣,离绪不胜情,三更烛,满堂宾,总道深杯浅。
玉骢催去,计日征蓬转。公事且休忙,好安排、诗筒茗盏。
涞阴梅子,五月定应黄,将携酒,论英雄,莫论闲长短。
熙宁四年十一月,高邮孙莘老自广德移守吴兴。其明年二月,作墨妙亭于府第之北,逍遥堂之东,取凡境内自汉以来古文遗刻以实之。
吴兴自东晋为善地,号为山水清远。其民足于鱼稻蒲莲之利,寡求而不争。宾客非特有事于其地者不至焉。故凡郡守者,率以风流啸咏投壶饮酒为事。自莘老之至,而岁适大水,上田皆不登,湖人大饥,将相率亡去。莘老大振廪劝分,躬自抚循劳来,出于至诚。富有余者,皆争出谷以佐官,所活至不可胜计。当是时,朝廷方更化立法,使者旁午,以为莘老当日夜治文书,赴期会,不能复雍容自得如故事。而莘老益喜宾客,赋诗饮酒为乐,又以其余暇,网罗遗逸,得前人赋咏数百篇,以为《吴兴新集》,其刻画尚存而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者,又皆集于此亭。是岁十二月,余以事至湖,周览叹息,而莘老求文为记。
或以谓余,凡有物必归于尽,而恃形以为固者,尤不可长,虽金石之坚,俄而变坏,至于功名文章,其传世垂后,乃为差久;今乃以此托于彼,是久存者反求助于速坏。此即昔人之惑,而莘老又将深檐大屋以锢留之,推是意也,其无乃几于不知命也夫。余以为知命者,必尽人事,然后理足而无憾。物之有成必有坏,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,而国之有兴必有亡也。虽知其然,而君子之养身也,凡可以久生而缓死者无不用;其治国也,凡可以存存而救亡者无不为,至于不可奈何而后已。此之谓知命。是亭之作否,无可争者,而其理则不可不辨。故具载其说,而列其名物于左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