航海书来道遂东,虚辞助语惜难通。至今再变祛卢字,终恨王仁教未工。
山北山南累亦多,愁缘不尽奈他何。花源正好深深去,又听人间薤露歌。
杨梅溪上柳初黄,荆竹冈头日正长。独木小舟轻似纸,一尊促席稳于床。
树从坡去无人识,水出山来带药香。应有居民解秦语,为言昭代好还乡。
小星坠后冷衾裯,鹦鹉琵琶触物愁。故遣秋娘唱金缕,借君酒劝解君忧。
东林白莲社,明静今复建。两峰如五老,秀色互争献。
外史渊明徒,高居乐贞遁。入社眉虽互,许饮心所愿。
西方九品华,默想不在问。何当解尘缨,趺坐听高论。
二华雄关右,三峰插斗杓。弹冠司寇肃,抵掌巨灵骄。
日月相遮隐,风雷自泬寥。金神秋执钺,玉女夜吹箫。
帝座钓梯接,天门箭括遥。船开花十丈,雪挂瀑千条。
客偶谈禽向,予因访偓乔。苍龙森欲动,白鹤似曾邀。
仙酝留人醉,云衣作蝶飘。携诗惭谢朓,作雾哂张超。
山鬼投秦璧,村巫忆汉燎。宁知王景略,弦诵杂渔樵。
上帝南郊法驾亲,宪臣北道传车新。冰霜随路关河晓,雨露垂天海岳春。
千里渥洼从骥子,九重阊阖候鸡人。冕旒再拜三呼日,玉帛交横万国宾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