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度升迁俛要津,卑污启事避人陈。尊官掌记知多少,冷语闲谈泄漏频。
铜章扶寸纽压龙,朱文苍劲气浑融。阳明先生苍作者,新建儋爵膺褒封。
当年手握霹雳符,千军挥却心从容。宁藩就擒事不易,上捷竟上中官功。
南赣抚臣印斗大,一笑掷去还山中。头衔竟署山人字,至今心迹留枯铜。
谛观砻治不草草,拨蜡为范加镵攻。高阳许初篆其字,旁列款识书尤工。
世间荣辱那有据,盛衰一往如飘风。侯伯大封赐铁券,瞥眼春雪同销镕。
区区余物仅存此,土花绣蚀斑青红。忠魂道气所凭托,埋没不下腾长虹。
鬼神呵护三百载,流传又遇司农公。我公作人有风味,嗜好殊俗为儒宗。
银黄入手不介意,宝此独若圭球{圭龙}。摩挲岂惟悦清燕,拂拭正尔增虔恭。
心光万苍一顷刻,良知寒暖验自躬。世人但识宋五子,拾宋糟粕讲异同。
宋儒堂奥初未见,叩槃扪籥随群蒙。神徂圣伏儒者贱,宋五子恨无终穷。
兼三不朽破空出,天遣与世为晨钟。阳明不出道堕地,坐令学究成冬烘。
阳明既出道在世,如晓日挂榑桑东。山人还山若无有,始觉儒者真英雄。
知公必有心印在,鸿蒙一气中流通。直寻仙佛本来意,以证濂洛希微衷。
汉用陈平计,间疏楚君臣,项羽疑范增与汉有私,稍夺其权。增大怒曰:“天下事大定矣,君王自为之,愿赐骸骨,归卒伍。”未至彭城,疽发背,死。
苏子曰:“增之去,善矣。不去,羽必杀增。独恨其不早尔。”然则当以何事去?增劝羽杀沛公,羽不听,终以此失天下,当于是去耶?曰:“否。增之欲杀沛公,人臣之分也;羽之不杀,犹有君人之度也。增曷为以此去哉?《易》曰:‘知几其神乎!’《诗》曰:‘如彼雨雪,先集为霰。’增之去,当于羽杀卿子冠军时也。”
陈涉之得民也,以项燕。项氏之兴也,以立楚怀王孙心;而诸侯之叛之也,以弑义帝。且义帝之立,增为谋主矣。义帝之存亡,岂独为楚之盛衰,亦增之所与同祸福也;未有义帝亡而增独能久存者也。羽之杀卿子冠军也,是弑义帝之兆也。其弑义帝,则疑增之本也,岂必待陈平哉?物必先腐也,而后虫生之;人必先疑也,而后谗入之。陈平虽智,安能间无疑之主哉?
吾尝论义帝,天下之贤主也。独遣沛公入关,而不遣项羽;识卿子冠军于稠人之中,而擢为上将,不贤而能如是乎?羽既矫杀卿子冠军,义帝必不能堪,非羽弑帝,则帝杀羽,不待智者而后知也。增始劝项梁立义帝,诸侯以此服从。中道而弑之,非增之意也。夫岂独非其意,将必力争而不听也。不用其言,而杀其所立,羽之疑增必自此始矣。
方羽杀卿子冠军,增与羽比肩而事义帝,君臣之分未定也。为增计者,力能诛羽则诛之,不能则去之,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?增年七十,合则留,不合即去,不以此时明去就之分,而欲依羽以成功名,陋矣!虽然,增,高帝之所畏也;增不去,项羽不亡。亦人杰也哉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