荏苒岁云暮,摇落秦城阴。遥天亘玄色,瓦屋飞琼音。
稍薄庭下树,微动风中琴。篝灯美良夜,寤言拥绨襟。
一齧有馀滋,僵卧徒所歆。蟪蛄罢秋响,寒螀符我吟。
岂谓四序周,而多炎景侵。缅彼凤池客,芳咏劳华簪。
分曹去后抗章前,六载尘途事惘然。忙里簿书无暇日,老来林壑有深缘。
清风尽扫淫祠籍,遗法犹存废寺田。略试平生经济手,声名已许郡人传。
尧历方归圣,虞琴始就声。不先惟帝飨,孰见事天明。
谷旦诹阳复,鸿仪备吉行。宸襟正祗谨,阴孽忽孳萌。
淫雨频兴阵,寒花几坠琼。多言摇改卜,上意益专精。
宗社敷冥祐,穹苍答至诚。斗收连日晦,并与祀时晴。
待晓披阊阖,凝旒下紫清。真廷陈洁馔,亲庙展嘉牲。
爱旭辉黄道,非烟护綵城。旌旗停藻卫,铙吹起严更。
冕服祛繁饰,坛壝即自成。晶荧奠琮璧,和雅荐英茎。
继志还虚次,尊神戒侧迎。千龄俄受胙,万乘已旋衡。
峣阙层霄迥,通衢众目倾。疏刑空犴狱,霈泽浃寰瀛。
统业恢长治,生灵入太平。因知却徽号,传迹固难名。
居人夙好叶公龙,更与涛头写幻踪。钲鼓喧阗铙吹亲,短歌剧喜问吴侬。
明驼疾。咸阳古道西风急。西风急。连天衰草,四无人迹。
解鞍下骑聊休息。拥裘闲话家山隔。家山隔。天涯梦见,翠楼春色。
小白蘋香,打湖上鸳鸯,橹枝声细。谁料逢君,又在他山此水。
甚抛了、熟鹭驯鸥,把轻衫瘦马,换却蓑袂。官壶量盏,且缓剪江帆翅。
双台算程正远,但昏沙古岸,重重亭子。晓星犹悬冷点,鸡声啼碎。
挂芦藩、蜡飘秋泪。早风铎、催人提辔。鞭影背雁,怕都是、凄凉诗思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