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庭黄叶舞西风,天地方收肃杀功。何事独蒙青女力,墙头催放数苞红。
二仪播元气,昼夜靡停机。有生即有死,化工亦何私。
彼狂牵所欲,冥行失康逵。无航思利涉,发此百祸机。
贼人还自贼,扰扰竟何为。
青骢白马汗连钱,来往䟤跋骄可怜。琉璃紫鞍光射人,倏忽灭没化若神。
有足不作女行缠,那可局蹐守故园。东邻双缠鸦头袜,生老不踏门前月。
马蹄烁电耳决风,何不遣置迎取侬。娇娘逞娇不肯行,碧幰五步一步停。
娇娘到时不逞娇,银缸穗帷可怜宵。唱著可怜令人慆,久唱人怜令人老。
马伶者,金陵梨园部也。金陵为明之留都,社稷百官皆在,而又当太平盛时,人易为乐。其士女之问桃叶渡、游雨花台者,趾相错也。梨园以技鸣者,无虑数十辈,而其最著者二:曰兴化部,曰华林部。
一日,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,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,与夫妖姬静女,莫不毕集。列兴化于东肆,华林于西肆,两肆皆奏《鸣凤》,所谓椒山先生者。迨半奏,引商刻羽,抗坠疾徐,并称善也。当两相国论河套,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,东肆则马伶。坐客乃西顾而叹,或大呼命酒,或移座更近之,首不复东。未几更进,则东肆不复能终曲。询其故,盖马伶耻出李伶下,已易衣遁矣。马伶者,金陵之善歌者也。既去,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,乃竟辍其技不奏,而华林部独著。
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,遍告其故侣,请于新安贾曰:“今日幸为开宴,招前日宾客,愿与华林部更奏《鸣凤》,奉一日欢。”既奏,已而论河套,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,李伶忽失声,匍匐前称弟子。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。其夜,华林部过马伶:“子,天下之善技也,然无以易李伶。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,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?”马伶曰:“固然,天下无以易李伶;李伶即又不肯授我。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,严相国俦也。我走京师,求为其门卒三年,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,察其举止,聆其语言,久乃得之。此吾之所为师也。”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。
马伶,名锦,字云将,其先西域人,当时犹称马回回云。
侯方域曰:异哉,马伶之自得师也。夫其以李伶为绝技,无所干求,乃走事昆山,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;以分宜教分宜,安得不工哉?(呜乎!耻其技之不若,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,倘三年犹不得,即犹不归耳。其志如此,技之工又须问耶?
知时布谷隔林呼,雨后春犁学自扶。岂可枉寻干禄仕,何妨识字作农夫。
畬田火米常先熟,老瓮新篘不用沽。窃比古人谁得似,长沮桀溺是吾徒。
岁星等是地行仙,偷得蟠桃阆苑前。三度去来真一瞥,人间已是九千年。
铜雀台倾见荒土,月黑妖狐上台舞。千年瓴甋堕人间,瑟瑟苔花暗秋雨。
天荒地老奈愁何,台上青泥生碧莎。斜风吹雨啼蟋蟀,此是西陵长夜歌。
魏人膏血今已古,漆色凝花人未睹。一从为砚今几年,漳水滔滔自东去。
为君写作铜台吟,台前瓦砾犹伤心。
彭蠡何限秋雁,此君胸次为家。醉里举群飞出,著行排立平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