苒苒庭下槐,苍苍山中桧。臭味久矣殊,荣枯莫相待。
胡为寓形生,曾不异风概。擢干初无根,交阴忽成籁。
死生诣胶漆,幼壮姿姿态。本同非不佳,末异终恐害。
吾意造化巧,淫乐为狡狯。玩此三公才,比之女萝辈。
不然世俗薄,苟合耻刚介。妄彼特立姿,乐附柔弱类。
谁能极物理,且以嘲大块。陶冶如吾言,庸庸亦何怪。
蓬莱万仞高,境先混沌凿。皎月如龙珠,横箫且骑鹤。
沃焦有大渊,尧时已为壑。昆崙与扶桑,相对永漠漠。
皇极持寸心,毋今丧我橐。当使风骨存,峻于两厓削。
空宇无滞云,枯林不留萚。一握东海杯,飞来掌中落。
仙叟赌玉尘,但解橘隐乐。焉知天外弧,夜影警神鹗。
千峰万壑翠嵯峨,车马长年少见过。泉可濯兮田可稼,比侬盘谷不争多。
我致仕年死期近,汝出家时生理难。沧海桑田何可料,一杯别酒莫留残。
甘泉之山何处山,山岳中脉来蜿蜒。淮海维扬作方镇,左右江湖中气尽。
孕奇产秀多哲人,三品瑶琨不足珍。势如黄河天上落,千枝万枝极磅礴。
又如君子温而厉,阴阳合德德乃备。我来仰止冲和色,远之可望近可即。
咫尺之水藏蛟龙,地脉况与江湖通。一朝乘云作霖雨,膏泽应须盈下土。
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,成,将以攻宋。子墨子闻之,起于鲁,行十日十夜,而至于郢,见公输盘。
公输盘曰:“夫子何命焉为?”
子墨子曰:“北方有侮臣者,愿借子杀之。”公输盘不说。
子墨子曰:“请献十金。”
公输盘曰:“吾义固不杀人。”
子墨子起,再拜,曰:“请说之。吾从北方闻子为梯,将以攻宋。宋何罪之有?荆国有余于地,而不足于民,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,不可谓智;宋无罪而攻之,不可谓仁;知而不争,不可谓忠。争而不得,不可谓强。义不杀少而杀众,不可谓知类。”
公输盘服。
子墨子曰:“然胡不已乎?”
公输盘曰:“不可,吾既已言之王矣。”
子墨子曰:“胡不见我于王?”
公输盘曰:“诺。”
子墨子见王,曰:“今有人于此,舍其文轩,邻有敝舆而欲窃之;舍其锦绣,邻有短褐而欲窃之;舍其粱肉,邻有糠糟而欲窃之——此为何若人?”
王曰:“必为有窃疾矣。”
子墨子曰:“荆之地方五千里,宋之地方五百里,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。荆有云梦,犀兕麋鹿满之,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,宋所谓无雉兔鲋鱼者也,此犹粱肉之与糠糟也。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,宋无长木,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。臣以王吏之攻宋也,为与此同类。”
王曰:“善哉!虽然,公输盘为我为云梯,必取宋。”
于是见公输盘。子墨子解带为城,以牒为械,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,子墨子九距之。公输盘之攻械尽,子墨子之守圉有余。
公输盘诎,而曰:“吾知所以距子矣,吾不言。”
子墨子亦曰:“吾知子之所以距我,吾不言。”
楚王问其故。
子墨子曰:“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。杀臣,宋莫能守,乃可攻也。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,已持臣守圉之器,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。虽杀臣,不能绝也。”
楚王曰:“善哉。吾请无攻宋矣。”
子墨子归,过宋。天雨,庇其闾中,守闾者不内也。故曰:治于神者,众人不知其功。争于明者,众人知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