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相见迟,一笑同臭味。空持岁寒心,莫报佳实馈。
去年贻素琴,壁悬写空意。但味老苏诗,知音弹可废。
林珍虽细物,发兴见深致。及时谢芸芸,孤往极所恣。
聊破重深阻,芳香表同嗜。区区缩地心,中有违天泪。
风流领袖词坛伯,早岁倾家耽结客。肝胆男儿四海空,却随长黛操歌拍。
烈士从来定赏音,周郎顾曲况郎琴。谁知唐勒牢骚况,剩托清讴写壮心。
萧疏襟寄嫌华屋,别向林塘选幽筑。摩诘轩窗俨画图,安昌帘幕传丝竹。
练色知声第一流,檀痕亲掐教伊州。呼来绛树皆琼树,倚遍笙楼即镜楼。
临川丽曲才人赋,慧业情钟兼妙悟。妖唱能传作者心,圆喉脆节如丝度。
只字悠扬刻漏移,四筵倾耳尽支颐。红尘卷雾双鸾出,绣带迎风一燕吹。
歌酣酒热来孤愤,画鼓渊渊金石韵。奋袂低昂雪腕催,满堂掩泣灯生晕。
浊酒何人识信陵,感时悲事绪填膺。饮醇长夜非荒晏,映柱摩挲六尺冰。
丈夫意概矜然诺,不惜如花换干莫。自是荆卿侠气深,非关石尉欢情薄。
座隅有客百愁盈,更倚云和啭一声。试问清狂能酷似,也应知是谢家甥。
家贫身壮赘它门,有志浑如不赘人。致乐致哀终子职,肯教秦法变彝伦。
独寻招提游,果得世外欢。昔贤所栖集,画像藏屋端。
山僧启锁鱼,不待啜茗乾。修广各异制,精采俱生完。
堂堂苏长公,英气邈难干。筇杖紫道服,天风吹袖宽。
清献薄须眉,示我铁肺肝。尚馀所施物,片石椭而寒。
侍郎胡金华,高括侍中冠。眉间可容掌,手版出中单。
颍滨与淮海,秋色亚层峦。参寥独缁衣,颔髭茁茅菅。
最后辨才师,文茵高座安。空山一室内,举目皆龙鸾。
再拜倾挈壶,喜极重悲酸。去之三百载,归路何漫漫。
斯人为列星,下视虫沙繁。宁不念学子,道术救彫残。
抵舍亟摹貌,微哉难控抟。梦中傥未遇,展诗时一观。
东风一笑,又经年耐尽,冻云寒雪。秀骨未容轻位置,要占群芳第一。
古驿书迟,深宫梦醒,香冷瑶阶月。孤眠纸帐,醉浅愁深时节。
那更玉笛惊吹,琼楼赋罢,独自临风立。桂叶双蛾慵未展,何待珍珠慰寂。
九畹芳兰,凌波仙种,瑞可成三绝。栖香阁静,伴人冷蟾踪迹。
左将军领豫州刺史郡国相守: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,忠臣虑难以立权。是以有非常之人,然后有非常之事,有非常之事,然后立非常之功。夫非常者,故非常人所拟也。曩者强秦弱主,赵高执柄,专制朝权,威福由己,时人迫胁,莫敢正言,终有望夷之败,祖宗焚灭,污辱至今,永为世鉴。及臻吕后季年,产、禄专政,内兼二军,外统梁、赵,擅断万机,决事省禁,下凌上替,海内寒心。于是绛侯、朱虚兴兵奋怒,诛夷逆暴,尊立太宗,故能王道兴隆,光明显融,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。
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,与左悺、徐璜并作妖孽,饕餮放横,伤化虐民。父嵩,乞丐携养,因赃假位,舆金辇璧,输货权门,窃盗鼎司,倾覆重器。操赘阉遗丑,本无懿德,僄狡锋协,好乱乐祸。幕府董统鹰扬,扫除凶逆。续遇董卓侵官暴国,于是提剑挥鼓,发命东夏。收罗英雄,弃瑕取用,故遂与操同谘合谋,授以裨师,谓其鹰犬之才,爪牙可任。至乃愚佻短略,轻进易退,伤夷折衄,数丧师徒。幕府辄复分兵命锐,修完补辑,表行东郡领兖州刺史,被以虎文,奖蹙威柄,冀获秦师一克之报。而操遂承资拔扈,肆行凶忒,割剥元元,残贤害善。故九江太守边让,英才俊伟,天下知名,直言正色,论不阿谄,身首被枭悬之诛,妻孥受灰灭之咎。自是士林愤痛,民怨弥重,一夫奋臂,举州同声,故躬破于徐方,地夺于吕布,彷徨东裔,蹈据无所。幕府惟强干弱枝之义,且不登叛人之党,故复援旌擐甲,席卷起征,金鼓响振,布众奔沮,拯其死亡之患,复其方伯之位,则幕府无德于兖土之民,而有大造于操也。后会鸾驾反旆,群虏寇攻。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,匪遑离局,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,使缮修郊庙,翊卫幼主。操便放志,专行胁迁,当御者禁,卑侮王室,败法乱纪,坐领三台,专制朝政,爵赏由心,刑戮在口,所爱光五宗,所恶灭三族,群谈者受显诛,腹议者蒙隐戮,百寮钳口,道路以目,尚书记朝会,公卿充员品而已。故太尉杨彪,典历二司,享国极位,操因缘眦睚,被以非罪,榜楚参并,五毒备至,触情任忒,不顾宪纲。又议郎赵彦,忠谏直言,议有可纳。是以圣朝含听,改容加饰,操欲迷夺时明,杜绝言路,檀收立杀,不俟报闻。又梁孝王,先帝母昆,坟陵尊显,桑梓松柏,犹宜肃恭,而操帅将吏士,亲临发掘,破棺裸尸,掠取金宝,至令圣朝流涕,士民伤怀。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、摸金校尉,所遇隳突,无骸不露。身处三公之位,而行桀虏之态,污国虐民,毒施人鬼。加其细政苛惨,科防互设,罾缴充蹊,坑阱塞路,举手挂网罗,动足触机陷,是以兖、豫有无聊之民,帝都有吁嗟之怨。历观载籍,无道之臣,贪残酷烈,于操为甚。
幕府方诘外奸,未及整训,加绪含容,冀可弥缝。而操豺狼野心,潜包祸谋,乃欲摧挠栋梁,孤弱汉室,除灭忠正,专为枭雄。往者伐鼓北征公孙瓒,强寇桀逆,拒围一年。操因其未破,阴交书命,外助王师,内相掩袭,故引兵造河,方舟北济。会其行人发露,瓒亦枭夷,故使锋芒挫缩,厥图不果。尔乃大军过荡西山,屠各左校,皆束手奉质,争为前登,犬羊残丑,消沦山谷。于是操师震慑,晨夜逋遁,屯据敖仓,阻河为固,欲以螗螂之斧,御隆车之隧。幕府奉汉威灵,折冲宇宙,长戟百万,胡骑千群,奋中黄、育、获之士,骋良弓劲弩之势,并州越太行,青州涉济、漯,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,荆州下宛、叶而掎其后,雷霆虎步,并集虏庭,若举炎火以焫飞蓬,覆沧海以沃熛炭,有何不灭者哉?又操军吏士,其可战者,皆出自幽、冀,或故营部曲,咸怨旷思归,流涕北顾。其馀兖、豫之民,及吕布、张扬之遗众,覆亡迫胁,权时苟从,各被创痍,人为雠敌。若回旆方徂,登高罔而击鼓吹,扬素挥以启降路,必土崩瓦解,不俟血刃。方今汉室陵迟,纲维弛绝,圣朝无一介之辅,股肱无折冲之势,方畿之内,简练之臣皆垂头拓翼,莫所凭恃,虽有忠义之佐,胁于暴虐之臣,焉能展其节?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,围守宫阙,外托宿卫,内实拘执,惧其篡逆之萌,因斯而作。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,烈士立功之会,可不勖哉!
操又矫命称制,遣使发兵,恐边远州郡过听绐与,强寇弱主违众旅叛,举以丧名,为天下笑,则明哲不敢也。即日幽、并、青、冀四州并进。书到,荆州勒见兵,与建忠将军协同声势,州郡各整戎马,罗落境界,举师扬威,并匡社稷,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。其得操首者,封五行户侯,赏钱五千万。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,勿有所问。广宣恩信,班扬符赏,布告天下,咸使知圣朝有拘逼之难,如律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