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戟钺临东阃,恋恋车尘拜紫芝。排雾已逢回阮眼,持蠡谁解测黄陂。
知音不借一人誉,走驿聊驰千岁诗。桃李从今满天下,月明乌鹊得依枝。
泬寥千里寒空色,谁教玉龙轻占。望里仍飞,愁边又聚,不许梨花香泛。
阳台恨敛,漫提起巫峰,那回春感。梦雨苍凉,楚腰羞向近来减。
探梅曾约旧崦,鹤衣寻径处,幽境空念。澹欲黏天,浓应酿雪,赢得今番凄黯。
山螺翠掩。更隐约疏林,墨痕低染。界破冥濛,冷鸦三四点。
扫尽边愁天地宽,奇怀不减且为欢。无端笑傲偏宜酒,如此疏狂岂称官。
风定蝉声摇草树,夜深萤火乱杯盘。临流颇忆渔洋语,拟带笭箵与世看。
吾居半山上,绕屋犹峻岭。举头即见之,坐卧作墙屏。
忽复不可求,澒洞云万顷。初疑岸谷变,身不践人境。
俄顷如故常,突兀在屋顶。隐现须臾间,变态莫记省。
烟霞成痼疾,终日常炯炯。早阅金丹诀,未办卜灶井。
世乱一丘壑,斯志或可逞。鸣猿落空岩,翥鹤飏晴影。
石泉漱芳润,草木皆秀整。洞天有归路,未往心已领。
大德七年,秋八月,予尝从老先生来观大龙湫。苦雨积日夜,是日,大风起西北,始见日出。湫水方大,入谷未到五里余,闻大声转出谷中,从者心掉。望见西北立石,作人俯势,又如大楹;行过二百步,乃见更作两股倚立;更进百数步,又如树大屏风。而其颠谽谺,犹蟹两螯,时一动摇,行者兀兀不可入。转缘南山趾稍北,回视如树圭。又折而入东崦,则仰见大水从天上堕地,不挂著四壁,或盘桓久不下,忽迸落如震霆。东岩趾有诺讵那庵,相去五六步,山风横射,水飞著人。走入庵避,余沫迸入屋,犹如暴雨至。水下捣大潭,轰然万人鼓也。人相持语,但见张口,不闻作声,则相顾大笑。先生曰:“壮哉!吾行天下,未见如此瀑布也。”
是后,予一岁或一至。至,常以九月。十月则皆水缩,不能如向所见。今年冬又大旱,客入到庵外石矼上,渐闻有水声。乃缘石矼下,出乱石间,始见瀑布垂,勃勃如苍烟,乍小乍大,鸣渐壮急,水落潭上洼石,石被激射,反红如丹砂。石间无秋毫土气,产木宜瘠,反碧滑如翠羽凫毛。潭中有斑鱼二十余头,闻转石声,洋洋远去,闲暇回缓,如避世士然。家僮方置大瓶石旁,仰接瀑水,水忽舞向人,又益壮一倍,不可复得瓶,乃解衣脱帽著石上,相持扼掔,争欲取之,因大呼笑。西南石壁上,黄猿数十,闻声皆自惊扰,挽崖端偃木牵连下,窥人而啼。纵观久之,行出瑞鹿院前——今为瑞鹿寺。日已入,苍林积叶,前行,人迷不得路,独见明月,宛宛如故人。
老先生谓南山公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