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入脩门访旧游,故人相见喜还愁。茂林脩竹君髯碧,折苇枯荷我鬓秋。
莫把升沈著怀抱,古来贤圣几公侯。一尊追送江东棹,梦逐清波弄白鸥。
屈指朝廷士,谁能望素风。贤良方正举,父子弟兄同。
鄙谚黄金贵,愚儒白首穷。今看一战霸,信有万夫雄。
官秩南宫峻,天文右掖通。埙篪谐大雅,鸿鹄起层空。
帝予夸乡乐,民怀济物功。吴人真得虎,汉守去凭熊。
山势端临北,江流正直东。遥知子牟意,故在九城中。
风骚谁继鲍参军,浩唱凌秋碧落闻。独秀峰头閒对酒,月华高出海东云。
五载前曾说此游,问程结伴几春秋。艰难水陆千余里,大小关梁六易舟。
畏路刺船频裸体,乘流开柁缓梳头。顺风一日行三日,莫待依滩怨石尤。
我曾身着芙蓉裳,笞麟游遍蓬莱乡。蓬莱仙人留我住,醉枕大石歌瑶章。
高秋及上麈湖顶,下頫八极天茫茫。石林风烟白日静,但有灏气如飞霜。
张君独乘紫凤凰,我得霞佩骖翱翔。星官下谒奏广乐,众客燕集翻琼浆。
曾楼高空不得寝,神飙夜撼金琳琅。归来云林闭户坐,忽忆旧事心飞扬。
窃闻三月之初吉,飞车直过东海傍。莫从故乡叹禾黍,定驾大舶穷扶桑。
浙山迢迢浙水长,何由寄赠双明珰。
芊子名婴见《汉志》,一十八篇成往事。儒家者流书不传,得此一歌犹快意。
内业六韬名目连,想见谈兵铸兵器。造字古文书作造,《说文》可证神通寺。
楚王授师不到鲁,鲁亦无闻羊舌至。芊子七十子之徒,宁无手泽存遗地。
周公庙侧土花香,宵光尚带英雄气。此戈不与正师同,二千年上贤人制。
内倍胡三援四之,考工尺寸无殊异。好与周公负扆图,精灵永寿人间世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焦山山崖《瘗鹤铭》,雷击坠江江冥冥。一旦水底出至宝,神物焜耀含精灵。
此碑书家最珍惜,欲拓恐犯蛟龙腥。致令赝本遍天下,刻画嫫母夸娉婷。
或传此是右军迹,逸少二字疑足徵。或云弘景或顾况,未睹真迹凭图经。
沧洲使君好古士,搜奇抉怪心无宁。朅来江边问遗碣,太息墨宝存空亭。
时当穷冬江水涸,巉岩洗刮平沙汀。或侧或仆露奇字,磊落散布如天星。
命工舁石置江岸,残笔剩画稀留形。重依旧石定方位,安排字迹还仪型。
屹如阴崖立华屋,恍然峭壁开新硎。字体宽绰近古隶,锋棱虽刓光晶荧。
睇视山中宰相笔,齐梁风格我所凭。何年埋没忽露泄,水府倏忽仍丘陵。
吾吴太守素神异,驱使直可到六丁。狼贪虎噬且弗避,挥斥水怪如蝘蜓。
世间宝物久必显,云日肯被烟尘暝。扶倾固待巨人手,此举便已喧惊霆。
远道寄我喜创见,从今摹画希精能。此石此铭不再得,毋使日夜椎拓无留停。
先生心久闲,忽作山水想。千里嵩阳寺,探讨成孤往。
路经少室下,目极岳色上。古意颢然宅,枕烟足偃仰。
投壶迹可寻,传会恐亦罔。不妨曳杖至,聊复资奇赏。
昔闻王子乔,吹笙遂绝响。兴尽君归时,记游可指掌。
记江梅、向来轻别,相逢今又平楚。东风小试南枝暖,早已千林烟雨。
春几许。向五老仙家,移下琼瑶树。溪桥驿路。更月晓堤沙,霜清野水,疏影自容与。
平生事,几度含章殿宇。隔花么凤能语。苔枝夭矫苍龙瘦,谁把冰须细数。
千万缕。簇一点芳心,待与和羹去。移宫换羽。且度曲传觞,主人花下,今日庆初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