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二月气初淑,牡丹叶抽攒媆绿。插竹成竿扶婀娜,筑台盈尺增发育。
不与桃李争春风,岂逐繁华共粗俗。待看淑气过艳阳,杏桃落尽无馀香。
数枝独殿百花吐,天然富贵轻寻常。万紫千红总俱后,芍药荼蘼颜亦厚。
吁嗟世事何不然,且尽花前一杯酒。
我非今世人,空怀今世忧。所忧谅无他,慨想禹九州。
商君以为秦,周公以为周。哀哉万年后,谁为斯民谋。
杰阁逶迤秋色老,霜林掩映暮峰横。居人自有閒中伴,坐对飞流意不惊。
岁晏风云剑外天,故宫形势旧山川。地环锦绣三千里,兵后歌钟一百年。
金马已陈公子赋,海棠应补少陵篇。官私侈忲斯民病,可贺于今使者贤。
重寻好梦已无痕。妆阁换帘旌。檀郎襟上尘涴,小婢尚依人。
锦瑟畔,玉钗声。到而今。相思刻骨,泪落无言,空对朝昏。
予尝论书,以谓钟王之迹,萧散简远,妙在笔画之外。至唐颜柳,始集古今笔法而尽发之,极书之变,天下翕然以为宗师,而钟王之法益微。
至于诗亦然。苏李之天成,曹刘之自得,陶谢之超然,盖亦至矣。而李太白、杜子美,以英玮绝世之姿,凌跨百代,古今诗人尽废;然魏晋以来,高风绝尘,亦少衰矣。李杜之后,诗人继作,虽间有远韵,而才不逮意。独韦应物、柳宗元,发纤秾于简古,寄至味于澹泊,非余子所及也。唐末司空图,崎岖兵乱之间,而诗文高雅,犹有承平之遗风。其诗论曰:“梅止于酸,盐止于咸,饮食不可无盐梅,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。”盖自列其诗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韵,恨当时不识其妙,予三复其言而悲之。
闽人黄子思,庆历、皇祐间号能文者。予尝闻前辈诵其诗,每得佳句妙语,反复数四,乃识其所谓。信乎表圣之言,美在咸酸之外,可以一唱而三叹也。予既与其子几道、其孙师是游,得窥其家集。而子思笃行高志,为吏有异材,见于墓志详矣,予不复论,独评其诗如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