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如玉盘,飞上青霄东。徘徊斗牛间,照我禅室中。
爽气霭亭户,清光透帘栊。我虽不解饮,敢辞玉樽空。
举酒对明月,起舞聊相从。身世两翛然,如游广寒宫。
夜久风露冷,草根吟候虫。咽咽不能已,岂自鸣其穷。
天涯多雾雨,好景诚难逢。哦诗不成寝,颇类鱼噞喁。
余读《东京梦华录》《武林旧事记》,当时演史小说者数十人。自此以来,其姓名不可得闻。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。
柳敬亭者,扬之泰州人,本姓曹。年十五,犷悍无赖,犯法当死,变姓柳,之盱眙市中为人说书,已能倾动其市人。久之,过江,云间有儒生莫后光见之,曰:“此子机变,可使以其技鸣。”于是谓之曰:“说书虽小技,然必句性情,习方俗,如优孟摇头而歌,而后可以得志。”敬亭退而凝神定气,简练揣摩,期月而诣莫生。生曰:“子之说,能使人欢咍嗢噱矣。”又期月,生曰:“子之说,能使人慷慨涕泣矣。”又期月,生喟然曰:“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,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,盖进乎技矣。”由是之扬,之杭,之金陵,名达于缙绅间。华堂旅会,闲亭独坐,争延之使奏其技,无不当于心称善也。
宁南南下,皖帅欲结欢宁南,致敬亭于幕府。宁南以为相见之晚,使参机密。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。宁南不知书,所有文檄,幕下儒生设意修词,援古证今,极力为之,宁南皆不悦。而敬亭耳剽口熟,从委巷活套中来者,无不与宁南意合。尝奉命至金陵,是时朝中皆畏宁南,闻其使人来,莫不倾动加礼,宰执以下俱使之南面上坐,称柳将军,敬亭亦无所不安也。其市井小人昔与敬亭尔汝者,从道旁私语:“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,今富贵若此!”
亡何国变,宁南死。敬亭丧失其资略尽,贫困如故时,始复上街头理其故业。敬亭既在军中久,其豪猾大侠、杀人亡命、流离遇合、破家失国之事,无不身亲见之,且五方土音,乡俗好尚,习见习闻,每发一声,使人闻之,或如刀剑铁骑,飒然浮空,或如风号雨泣,鸟悲兽骇,亡国之恨顿生,檀板之声无色,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。
囧伯寺前黄纸下,黔首不得畜匹马。输官者后罪无赦,騄駬骅骝弃中野。
走马粪田者有书,房星天驷光模糊。柴车辚辚鸾哕哕,负轭者谁大宛驹。
五陵富儿顾厮养,蹇驴价出龙媒上。素丝作鞭金络头,骄嘶奋鬣行长楸。
低云挂眼颇思雪,于时似忘五月热。紧绿抱屋愁砚昏,忽有西晖斜到门。
新墨瀜瀜气如黛,人影窥屏发明睐。明睐一瞥千花飞,花影蝶影相合离。
蝴蝶堕魂花入梦,满纸苍苔古烟冻。
剖开洪蒙奠清浊,汇为湖江峙为岳。四方环列独崧尊,气压中州势磅礴。
众峰摩云排玉笋,晓翠夕霏纷错落。储祥蕴秀产英贤,捍患禦灾司善恶。
累朝褒崇载祀典,宝幡天香照林壑。重门秘殿俨深邃,孔盖长旂下寥廓。
怜斯县小壤田瘠,加以旱乾沟浍涸。我斋致祷竭寸忱,讵意昭孚类期约。
飞廉霹雳咸听命,甘澍既倾炎暑却。顿令凶荒转丰稔,复使愁忧成笑乐。
微衷曷以答神贶,跽荐溪泉羞杜若。宇宙升平庙貌新,万古千秋镇伊洛。
击残涂毒抖衣尘,便挂轻帆破浅春。后夜冷泉池上看,白云明月是閒身。
乱云斜日远冥濛,樵径萦纡一线通。可笑无根满林树,春风才发又秋风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