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本狂生耳。忆当初、手能切玉,眼粗知字。天下澄清还自许,到处结交畸士。
黄海外、欣逢知己。歃血盟书成信誓,旧神州、光复从今起。
连朔汉,纠同志。
两河屹作中流砥。与关中、义师犄角,犯兵家忌。辛亥功归牵掣力,绾毂东南形势。
伤癸丑、人非事异。漭漭胡尘重弥漫,十余年、变革中途替。
无限恨,复谁识。
有客住吴国,赠我以莫耶。提携未出匣,随手生霜花。
或恐是神物,吞吐虹光斜。不惜黄金装,横在白鼻騧。
边烽昨夜至,飞符度流沙。秋月照长城,边骑纷如麻。
按剑左右盼,目已无浑邪。丈夫为天下,安能复顾家。
予尝论书,以谓钟王之迹,萧散简远,妙在笔画之外。至唐颜柳,始集古今笔法而尽发之,极书之变,天下翕然以为宗师,而钟王之法益微。
至于诗亦然。苏李之天成,曹刘之自得,陶谢之超然,盖亦至矣。而李太白、杜子美,以英玮绝世之姿,凌跨百代,古今诗人尽废;然魏晋以来,高风绝尘,亦少衰矣。李杜之后,诗人继作,虽间有远韵,而才不逮意。独韦应物、柳宗元,发纤秾于简古,寄至味于澹泊,非余子所及也。唐末司空图,崎岖兵乱之间,而诗文高雅,犹有承平之遗风。其诗论曰:“梅止于酸,盐止于咸,饮食不可无盐梅,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。”盖自列其诗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韵,恨当时不识其妙,予三复其言而悲之。
闽人黄子思,庆历、皇祐间号能文者。予尝闻前辈诵其诗,每得佳句妙语,反复数四,乃识其所谓。信乎表圣之言,美在咸酸之外,可以一唱而三叹也。予既与其子几道、其孙师是游,得窥其家集。而子思笃行高志,为吏有异材,见于墓志详矣,予不复论,独评其诗如此。